第439章 第一个人
游家父子这般想,明里暗里已经投靠安殿下的其他人自也能想到。
言宅大门一开,路面都还没清洗干净,齐心和沉棋就一起过来了。
言则正指挥人这里那里的人下力气,看到马车从巷子里过来就忙让下人让了道,拿着马凳放置好,对先后步下马车的两人道:“姑娘吩咐,您二位来了请您直接过去。”
两人对望一眼,着急忙慌的心态因着这话反倒沉了下来。
便是还没见着人,没问清楚她的目的和动机,有这句话,他们也知道了十安那未婚妻心里有底,那他们,心也就定了。
言则把两人带去了红梅居。
先一步得着消息的时不虞跨过院门,看着由远及近的几人又往外迎了几步。
自今日起,来言宅的人会越来越多,时不虞也想过是不是要搬到言十安的院子里去会客。
可再一想她便退让了,比起长时间在一个不是自己地盘的地方行事,这点不喜她可以忍耐。
而且,红梅居说到底也不过是她暂时居住的地方。
她的家,不在这里。
说服了自己,她就把红梅居完全敞开了。
齐心看到她就笑:“这是料准了我们会是最先过来的?”
“不是料准了谁最先过来,是料准了谁最在意言十安。”时不虞屈膝,在两人面前行晚辈礼。
齐心伸手虚扶,看着她很是感慨。
同在京城,但上回见面还是在年初她来拜年的时候,一晃,已经四个多月不曾见过了。
她深居简出,而自己,则为避嫌。
时不虞引着两人进屋,似是为了让两人安心,她道:“这院子有一半的屋子被我开辟成书房了,言十安在家的时候也常在这里和我谈事,两位先生不必有什么忌讳。”
齐心摆摆手:“你敢让我们来,自是把这些都周全了的。”
当然是周全过的。
时不虞引着两人进屋,书房里挂置宣纸的地方新添了竹帘,于环境融为一体,自然而然的将书房一分为二,第一次进来的人完全不会觉得这有何不妥。
宜生奉了茶,退去外屋候着。
齐心抬头看向聪明又镇定自若的人,想笑又想叹:“此事,你是故意为之?”
齐心对言十安来说意义不同于其他人,她便也敬着,只在两人对面坐下。
“是。”时不虞笑着一口应下,看向对面两人:“诸多考量,眼下走这一步才对言十安有利。”
齐心打量这屋子一眼:“你知道我们会来,自然也想好了,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
时不虞看着两人唇角微微上扬:“先生不要弄错了主次,无论您做什么,都不是为我,是为曾经的言十安,现在的计安。”
始终沉默的沉棋开了口:“你料到了我们会来,可见我们就是你算计中的一环。”
时不虞轻笑着摇头:“秀才造反,三成不成。我从未想过要利用读书人去做些什么,你们读书人的作用也不在为谁冲锋陷阵,用血肉去抵兵刃上。”
沉棋下巴轻抬:“既然如此,那你打算如何用我和齐心?”
“沉棋先生这么问,我便也想回问一句,何为君父?”
时不虞看着沉棋沉静下来的神情,知道他此时听得进去了才继续道:“这层关系里沾了这个‘父’字,有许多事就是不能做的。做了,就是错。我不打算利用读书人去达成什么目的,计安也不需要读书人用血肉去为他添砖加瓦。在我看来,读书人的作用,该是安邦。”
安邦。
齐心看着她,抓住重点:“你觉得读书人的作用在后面。”
“是。”
齐心沉默下来,在造反这个阶段文人的作用确实不大,可打天下的是武将,治天下的,始终是文臣。
“听你这么说,我们来得早了些。”
“不,刚刚好。”时不虞笑:“齐心先生是安殿下的恩师,您在言宅初开大门时就过来,说明了您待他有情深意重。以您和沉棋先生在读书人心里的地位,什么都不必做,此时进了言家的门,坐在这里,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时不虞将茶捧在手里:“若计安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皇子,这于他来说作用不大。可他有人有兵有权,还有我为他在京城创下的偌大好名声,若此时读书人还站到他那边声援他,皇帝只会更忌惮他。”
“现在还不到时候。”齐心轻轻点头,若有所思:“我的作用,就是稳住读书人,不该跳的时候先别跳,该用的时候再好好用起来。”
虽然目的确实是这个,但是让她明晃晃的说出来,那还是开不了口的。
时不虞举了举茶盏,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赞同之意。
齐心听明白了,他那弟子的未婚妻没打算让读书人为安殿下冲锋陷阵,可这些读书人仍在这一局里,只等时机到来。
和史书上看到的种种比起来,她已经算是幸运。
“我知道了。”齐心看好兄弟一眼:“我和沉棋担着南贤北圣这个名声,自认还有点影响力。你何时需要,说一声说是。”
时不虞喝了口茶,轻笑一声:“看计安觉得什么时候要合适用吧。”
齐心抬头看她一眼,再次朝她举杯,到底是没有多说。
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白。
时不虞又问了问他们的身体,得知沉棋先生大好后放心不少,她真心的希望这些人能多活几年。
至少,要看到山河无恙,海晏河清。
送走两人,时不虞取下一张宣纸,在上边记上几笔。
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在前期用处不大,但是后期,没他们不行。
各朝各代都是用文臣来治国,这其中有一定的道理。
她要做的,是让大佑走到那一步去,让读书人有更多的发挥空间。
比齐心稍晚一步过来的,是计安的外祖父,丽妃娘娘的亲生父亲邹维。
他如今无官无职在身,和计安又是这样板上钉钉无可改变的身份,所以他来得很从容,至少,从面上看起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