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巫山城位于巫还山下,是一座拥有近千年历史的大城。
因有季家镇守此地,没有妖邪敢在巫还山一带作乱,是以巫山城不仅人口众多,且经济发达,极是繁华。
巫山城码头停泊着不少船只,有客船和货船,码头上人来人往,极是热闹。
一艘客船缓缓驶来,在码头前停下。
等在码头的各家仆役探头张望,当看到客船上露面的下人时,便知他们等的人到了,赶紧过去接应。
季家也派了人过来。
因不知少主几时抵达,便日日派人到码头守着。
等他们看到玄甲卫护着季鱼下船,为首的管事赶紧上前行礼,惊喜地说:“少主,您回来啦。”
季鱼和管事打了声招呼,转头看向和她一起下船的江逝秋。
未等她开口,便听那管事看向江逝秋,笑容满面地说:“江大人,您也在啊,赶紧上车。”
江逝秋笑盈盈地应一声,扶着季鱼登上季家准备的马车。
季鱼和江逝秋坐在马车里,车外人流如织,各种吵杂的声音交叠,喧嚣而热闹,是人间特有的烟火气。
见季鱼一直盯着自己,江逝秋笑问道:“娘子,你看我作甚?”
季鱼迟疑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后不久,驶入一条清幽宁静的巷子,巷子两边是高高的围墙,有白的、粉的和红的杏花从墙头探出来。
巷子很长,整条巷子只有一户人家。
这是季家所在的双鱼巷。
马车在大门前停下,季家的下人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少主今日将要归家,早早打开大门,等候少主归来。
当马车抵达时,一名身形微胖、神态亲和的妇人带着下人迎出来。
红绡率先下马,朝那妇人叫了一声“贵姨”。
贵姨微圆的脸堆满笑意,迭声问:“少主回来了吗?此次还顺利罢?少主的身子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红绡笑道:“贵姨放心,有江大人照顾着,少主好着呢。”
说话间,便见马车的车帘掀开,绯衣如火的男子下车,他的身形修伟颀长,挺拔玉立,极是不凡。
他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探臂将车里的人抱下来。
季鱼被他抱下车时,有些窘迫。
她虽然想抗议,自觉自己尚未到不能自理的程度,奈何力气不如他大,也不如他能言善辩,只好作罢。
双脚着地后,季鱼一只手仍攀着他的手臂,抬头看过去,见到带着仆人迎出来的季府管家贵姨,面上露出笑容。
“贵姨,我回来啦。”
贵姨满脸惊喜,还有看到她平安归来时的安心。
当她的目光落到与季鱼并肩而立的江逝秋时,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和气地说:“江大人也在啊。”
跟随着贵姨的季家仆役也上前行礼,口里叫江大人。
季鱼一直盯着贵姨,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贵姨从小在季家长大,以前侍奉在母亲身边,一直未曾婚嫁,贵姨便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爱护。
如今,她看江逝秋的眼神,如同看自己一般。
季鱼明白,在贵姨心里,江逝秋就是季家的女婿,是她的夫婿。
江逝秋面上含笑,当他想要表现时,他可以做一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温雅贵公子,毫无戾气,言语切切,让人喜欢。
他也随着季鱼一起,叫了一声“贵姨”。
这声“贵姨”,就像小辈向长辈问好,引来季鱼的侧目。
贵姨哎了一声,笑得合不拢嘴,赶紧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快进来歇息。”
江逝秋扶着季鱼进门。
一路走来,遇到的季家弟子或下人,皆朝他们行礼,口里叫着“少主”、“江大人”。
季鱼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对江逝秋的能力又有了更深的认知。
他不仅能将当日在偃月山庄中所有人的记忆篡改,居然也能毫不费力地将凡间之人的记忆一起篡改。
再看季家所有人,对“江逝秋”的身份深信不疑,轻易便接受了他的存在。
季鱼边走边问:“贵姨,祖母呢?”
贵姨笑道:“老太君半个月前去山里的禁地,这几天估摸就会回来了。”
闻言,季鱼不再说话。
季鱼住的是东院的清濯院,从前院过去,需要经过一面植满绿柳的湖泊。
路过湖泊时,江逝秋突然朝波光潋滟的湖面看了一眼,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眉间蕴着缠绻妖诡的气息。
季鱼瞥见他脸上的笑,神色微敛。
清濯院已准备好洗漱水和干净的衣物,不同出门在外,家里自有仆婢伺候季鱼这少主沐浴,洗去一身风尘。
等季鱼穿着一身清爽的春衫从浴室走出,突然神色一顿。
她环视室内,发现屋里多了不少物什。
清濯院是她的地盘,屋里放置的物什都是她惯用的,让人一看便知这是姑娘家的闺房。
然而,现在多了不少东西,似乎原本只有女主人的屋子里,多了一个男主人,放置的物品彼此交互,自然而然地融入在一起。
若不是绝对清醒,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屋子原本就应该如此。
“娘子,饿了吗?”
男人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季鱼抬眸,看到洗漱过,换了一身绯色锦袍进来的男人。
这绯衣不是皇城镇妖司指挥使的正服,而是一套常服,色泽艳丽,襟口和袖口、下摆等地方都用金线绣了兰草图案,腰间束着飞鱼阔白玉带,更衬得他身姿颀长,风流不拘。
江逝秋自然而然地上前执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外间用膳。
就如同他是这里的男主人,没有丝毫的见外。
下人已经准备好膳食,皆是季鱼爱吃的,以清淡为主,原汁原味。
江逝秋为她盛了一碗鱼汤,鱼汤奶白,上面飘浮着红色的枸杞,光从色泽看便极诱人,鲜味扑鼻。
见季鱼低头喝汤,他含笑道:“改日我也去江里捉几条鱼给娘子炖汤喝。”
季鱼神色一顿,没说什么。
不过她注意到,放在桌上的琉璃瓶里的那条胖头鱼一脸惊恐,努力地远离江逝秋的方向,显然怕自己被炖成鱼汤。
不要怀疑江大人的心狠手辣,这种事他能做得出来,端看他的心情。
用过膳食,季鱼坐在窗边的榻上,望着窗外的杏花,姿态难得放松。
家对于人而言,意义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在自己的地盘,会不自觉地松懈,不再紧绷、防备。
“娘子。”
随着这道柔得近乎妖孽的男声响起,身后贴来一具温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