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八成他昨儿夜里又没沐浴,和衣睡了一夜,淡淡的梨花香,还残留了一些在他身上。
白明霁知道是他,脑子里的晕厥都顾不上了,反手一把抓住他胳膊,把人当成了拐杖使,跌跌撞撞地往书房内走去。
书房内的摆设与昨夜一样,瞧不出痕迹,横梁上还悬挂着那根勒死了白大爷的麻绳。
人没了后,府上的主子们失神的失神,哭得哭,老夫人见到大爷的尸首,心子都被掏空了,二夫人则是一脸见了鬼,也收不回来魂儿了,两位公子一个去大理寺同二爷送衣裳,一个则去了私塾,没人站出来主事,终于见到白明霁来了,小厮忙跟进去,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昨夜大娘子走后,大人便打发了小的歇息,一直留在了书房内,今晨小的再来,一推开门,便见大人悬在了横梁上……”
小厮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头皮都发麻。
昨夜大娘子和大爷说话,他守在门外不敢走神,除了听到最初大人骂大娘子的那阵动静,之后两人还算心平气和。
不知道出了何事,大爷竟就自缢了。
白明霁缓过了那阵,眼前不再发黑,松开手中的‘拐杖’,走去那根麻绳下,仰头瞧了瞧,绳子悬在书案的正上方,而靠着书案的地下倒着一张高登,想必是自缢前踩过,之后又给踹倒了。
屋内其余的摆设,整整齐齐。
白明霁又看向了书案,没什么异常,与她昨夜瞧见的一般,桌上的笔墨甚至都没动过。
再往里看,书案的一侧连着旁边的书架,书架上是一些白尚书平日里看过的兵书。
白明霁走过去,顺着昨夜白尚书的那道目光,寻去书架,手指则放在书案上,轻轻地从面上一路抚过。
临到头的位置,突然碰到了一处缝隙。
这间书房曾是外祖父留下来的。
里面的机关暗格,她大抵还记得,白明霁往下一按,听得一道木轮轻微转动的声音,随后书架上便弹出了一道暗格。
白明霁走上前,暗格内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没等小厮惊愕,白明霁忽然往外走,冷声道:“把马管事押过来。”
他白之鹤不会自缢。
一个能不顾名声,冷落结发妻子十几年,且还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青梅竹马的男人,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他眼中只有权利,就算将来上了断头台,也只会跪地替自己求绕。
他能舍去尊严同她求情,但不会求死。
绝非自缢。
而是昨夜有人在她之后来过,杀了他。
突然想起昨夜自己临走前,他对她没说完的那句:“为父做错了事……”方才明白,并非他在同母亲道歉,而是另外一桩,正在困扰住他,让他已经走投无路的大事。
且这件事与他杀阮嫣有关。
阮嫣那夜来过书房,白之鹤事先必然知道,才会替她换上了她喜欢的熏香。
以此来看,白之鹤当夜,并没有要杀阮嫣的预谋。
应是事发突然。
她问过后院的马夫,那日不仅府上的大也没出去,外面也没有人来,唯一的可能,便是阮嫣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东西。
昨夜白之鹤分明是有话想对她说,却被那个管事一声打断。
白明霁转身便往外走,被她用过一回之后便晾在一旁的人终于出了声,“这时候,你觉得人还在?”
白明转头看了过去。
先前没拿正眼瞧他,如今瞧清后,不由一愣。
他身上穿的是……
飞鱼服。
锦衣卫?
一夜不见,他怎就成了锦衣卫……
见她一副怔愣样,对面的人唇角往上一扬,抬袖展了展,之前便觉沈指挥那一身行头威风,如今穿在自己身上,果然精神多了。
从一路上周清光瞧他的眼神,便知比他那套将军|服惊艳得多。
倒是很想显摆一番,意识到当下这场合似乎不太合适,脸上的得意收敛下来,走上前问她:“知道管事的家在哪儿吗?”
白明霁回了神,点头,“知道。”
府上所有奴才的底细,她都一清二楚。
晏长陵爽快地拍了拍腰间的那把弯刀,“走,我帮你擒。”
外面老夫人终究承受不住,晕厥了过去,二夫人忙找人搀扶回屋里,场面乱成了一团,白明霁吩咐小厮去私塾把白星南请回来,“既已过了继,便让二公子回来戴孝。”
说完便随晏长陵出了白府。
一出府门,却见几十个锦衣卫,正黑压压的全站在了巷子里。
还真是擒人的阵势。
明摆着是事先等在这儿的。
白明霁眼皮一跳,转头问身边的人,“你是不是知道东西在哪儿?”
那日雨夜被锦衣卫的人拦了下来,事后稍微一打听,便知是陛下丢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
这几日闹得宫中人心惶惶,她并非不知情。
先前觉得与自己无关,可如今父亲却突然死了。
昨夜父亲的目光看向了那道暗格,必然是有东西。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让他一个在朝为官多年的尚书,突然之间失去了分寸,接二连三的犯糊涂。
思来想去,唯有与皇帝丢失的那件东西有关。
但她至今还不知道是何物。
昨日身旁的人入了宫,今日回来一身飞鱼服,必然已经知道了内情。
她想听他解释。
晏长陵却什么也没说,拉着她的手腕,往后方一辆马车走去,压低了声音同她道:“带你先看场热闹,回来吊丧也来得及。”
沈指挥等候多时,见人出来了,上前对晏长陵拱手行礼,“指挥。”
昨日他锦衣卫指挥使的头衔便被皇帝抹去,当场给了晏世子,沈康如同捡回了一条命,只怕还没有人降职降得如他这般轻松。
“都到齐了?”晏长陵望了一眼。
沈康回禀道:“到齐了。”
晏长陵扫了一圈,却问:“指挥同知呢?”
沈康一愣。
锦衣卫指挥同知,国公府的朱世子,朱锦城,从三品的官职。
但这位世子爷,比起晏家的世子爷,更难伺候。
本事也差远了。
虽在锦衣卫当差,从来都是挂个职,上头的人过来点卯了,才会过来冒个人头,平日里办案,哪里能见到他的身影。
晏长陵脸色不好看了,“怎么,本官头一天上任,就不见人?是要给本官来个下马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