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喜欢?
姬恂性子捉摸不定, 楚召淮最开始本能怵他,相处久了畏惧虽散,说话行事仍是得小心谨慎, 唯恐一时不查被一刀杀了。
这种人人畏惧的煞神, 喜、喜欢他?
楚召淮眼眸轻轻睁大,猛地翻身背对他,腰腿的酸疼瞬间袭来, 被他强行咬牙忍住, 又下意识屏住鼻息, 唯恐被发现凌乱的呼吸。
只是翻身时被疼得吭叽一声被姬恂捕捉到, 后知后觉意识到今晚过来是为王妃上药的。
“还疼?”姬恂熟练从床头小抽屉拿出药膏, “躺好别动。”
黑暗中姬恂的声音低沉喑哑,楚召淮听得头皮发麻,立刻道:“我我自己上过药了, 就不劳烦王爷。”
姬恂“嗯”了声,仍是掀开锦被。
楚召淮:“……”
灯火已熄灭, 姬恂似乎要起来点灯, 楚召淮见躲不过一把拽住他, 几乎把半张脸埋在软枕里,闷闷道:“别点灯,就这样随便涂点就行。”
黑暗中姬恂闷笑一声:“好。”
这次并非阳奉阴违,姬恂果真用手蘸着药膏,抬着下巴缓缓涂在楚召淮脖颈。
楚召淮艰难吞咽了下, 喉结轻轻滚动。
怎么感觉……姬恂不用看好像也准确无误涂在淤青和咬痕上, 就好像上过无数遍药似的。
正常男人会对府中大夫的每一道淤青都了如指掌吗?
姬恂不怎么记人, 倒是会记伤痕的位置,哪怕没点灯, 只要手蘸着药一涂上去,那处必定会传来淤青的微疼。
准确无误,箭无虚发。
楚召淮被他大掌掐着腰趴在床上,开始上腰上的药。
腰身处太过敏感,熟悉的手在上面抚摸,好似又将他带入那混乱荒唐的一夜,楚召淮肚子微微痉挛,感觉又撑得慌,难受死了。
姬恂垂着眼,淡淡道:“王妃若不想去春猎,本王让姬翊带你去京城四处转转。”
楚召淮蹬着腿,腰身止不住发着颤,恨不得一蹦三尺远躲开那只手,扑腾半晌无果,只好自暴自弃地将脸埋在枕头上恨不得憋死自己。
“嗯,那便不去了。”
“是不想去春猎……” 姬恂笑了,像是闲谈似的淡淡道,“还是不愿和本王一起出去?”
楚召淮一愣。
放在之前,他肯定疑惑姬恂为何问这句话,可如今揣着疑似答案找细节,越代入越觉得心慌。
“我……”楚召淮讷讷道,“我幼时春猎被、被狼咬过,害怕猎场。”
姬恂眉梢一挑:“当真?”
“嗯嗯。”
姬恂笑起来:“那本王将六出留给你们玩,若京中有看谁不顺眼,就放狼去咬……去吓唬。”
楚召淮已不再惧怕六出,钓鱼时还能将脚塞在六出怀里取暖。
“好……呜!”楚召淮刚点头,浑身忽然一僵,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半天,忽然翻身一脚踹了过去。
姬恂身手了得必然不会被他踹中,轻飘飘一伸手扣住脚踝,不明所以道:“怎么了?疼?”
楚召淮满脸通红,拼命蹬了蹬腿往后缩去,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能?!”
姬恂倒是很有理:“里面不上药,怎能好全?”
楚召淮整个人都要想茶壶似的烧开了,脸前所未有的滚烫,咕嘟嘟半晌后,脑袋将壶盖一顶,彻底爆发了:“你!都说了也不听,我自己有手,用得着你……你你你!”
“王妃不是医者吗?”姬恂很会举一反三,“只是为伤处上药罢了,否则肿着王妃更不得安寝。”
楚召淮:“……”
楚召淮要晕过去了,近乎气急败坏地道:“不要!你出去!”
黑暗中姬恂的视线凉飕飕的。
楚召淮不知是愤怒上头还是本就不怕他了,冲他龇牙:“行吧,你不出去我出去!”
姬恂:“……”
姬恂只好道:“如王妃所愿。”
楚召淮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从脸到脚红得要命,脚趾剧烈蜷缩,强撑着以眼神作为兵刃,凶狠地驱赶姬恂。
姬恂似乎很不解楚召淮的善变,边走边淡淡道:“前几次上药也没这么气愤。”
楚召淮:“?”
前、前几次?!
楚召淮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这段时日姬恂好像很少用他那套温文尔雅的刻薄来阴阳怪气怼他,楚召淮还觉得此人脾气变好了,没想到如今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派,更令人火大。
姬恂拢着衣袍离开暖阁,隐约听到身后枕头砸到地上的轻微声响。
看来气得不轻,都会扔东西了。
夜深人静,院中全是浓烈的血腥气。
周患浑身浴血单膝跪在门口,眼中戾气未散,颔首道:“王爷,刺客已伏诛。”
姬恂抬眼看去。
院中皆是尸身血泊。
姬恂眉梢轻动:“死士?”
“是。”周患仰头,脸上带着狰狞血痕,偏偏神情和眼瞳却是清澈的,好像杀人于他而言只是吃饭喝水般寻常,不值得上心,“兵刃重山已去查,十有八九是府军前卫。”
姬恂笑了。
又推到陆无疾身上?
藏木于林,坐收渔翁之利,像姬抄秋的手段。
“晋凌的布政使要回来了吗?”姬恂又问。
周患歪了歪头。
这种动脑子的事儿不归他管。
这时,殷重山翻墙而来,恰好听到这句,飞快回禀道:“是,已在回来的路上,王爷是否要安排人截杀?”
姬恂懒懒理了理衣襟:“不必,让他顺利回京。”
好不容易查到晋凌的把柄,哪怕不让布政使回来京中八成也已拿到账簿,况且半途截杀,一旦暴露晋凌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三分嫌疑也会瞬间升为十分,得不偿失。
周患双眼放空,开始盯着往烛火上撞的飞蛾玩。
殷重山能者多劳,还在操心:“此番春猎,宫中怕是要发难,王妃无自保之力,带他出城……”
是不是太危险了。
姬恂侧头看了下还在飘来骂骂咧咧的暖阁,眼瞳似乎温柔一瞬:“春猎人多眼杂,不便让他掺和进去。”
殷重山蹙眉:“那是留在京城?”
可一旦事发,楚召淮岂不是更危险?
姬恂沉默许久,忽然道:“周患留下。”
周患“啊?”了声,迷茫回神:“什么?”
三人正说着,暖阁传来声砸东西的动静,楚召淮道:“吵死了!”
姬恂:“……”
殷重山心都提起来了。
还从未有人敢冲王爷砸东西,还吼。
就算王爷再情根深种,也不会……
姬恂突然笑了,似乎听到什么甜言蜜语似的,伸手一挥示意他们下去,别吵到王妃。
殷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