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发疯
面对一个五岁孩子的控诉和指责,穆朝朝很是无力地苦笑了一下。并且,这样看来,周怀年已经知晓自己先前去找过他的事儿了。如今他带着他的儿子出现在这里,无非是想要同她兴师问罪罢了。
接下来的情形,穆朝朝仿佛已经能预料得到。她虽对此并不在乎,但总还是要顾忌着来探病的两位朋友以及自己病床上的儿子。她装作无事一般,伸手接过亨利手上那束玫瑰,并微笑着对他说道:“谢谢您,亨利先生,这花儿很漂亮。至于晚餐……要等我忙完了才可以,所以……”
“不要紧的,亲爱的穆。”亨利转向周怀年的方向,微笑着同他打招呼,“周先生您好,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再次与您见面。看起来,穆说有事要忙,大概是与您有关?”
周怀年这时也才想起来,这位对着穆朝朝又是送花儿又是约饭的英国佬竟是卖给自己城堡的地产经纪人?这便愈发能解释得通穆朝朝此前来寻他的事儿了。然而,周怀年对这个英国佬可没有什么好颜色,先前是无感,而此时却是极度反感。
他脸色阴沉着,冷冷地回了那讨厌的英国佬一句:“我和她的事,与你有何干?”
听到这话,亨利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不过他倒是很清楚这位中国富商古怪的脾气,于是他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又转对穆朝朝说话,“穆,晚上请你一定要来,我会一直等你的。”他发自肺腑地真诚邀请穆朝朝,并从自己的西服兜里掏出一张小卡片,双手递到她的面前,“你看,这上面有餐厅的地址,而且他们家是 24 小时营业,所以不管你忙到多晚,我都会在那里等你。”
穆朝朝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本是不愿意赴约的,可现下她却接过了小卡片,并对亨利微微颔首。然而,还未来得及开口再对他表达谢意,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已经大跨步地走了进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穆朝朝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抽走她手里捏着的那张小卡片。然后,用力丢到了地上!
“喂!周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
亨利气急地伸手推了一下周怀年,却因为这不轻不重的一下,使他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五把上了膛的手枪迅速围困了起来!
亨利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举着枪的那几个黑衣打手,他喘着粗气,不敢再说一句,更不敢再动一下。
与此同时,格瑞斯的一声尖叫将病房外的人们招揽了过来。病床上的小穆安抱着被子又惊又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而比他大了一岁的周惜曈也是吓得赶紧躲到了周怀年的身后。
惟有穆朝朝站在原地,用恨恨的眼神盯着酿成这出恶劣闹剧的“罪魁祸首”。而那位“罪魁祸首”却也一分不让地与她紧紧对视且僵持着。
也不知是谁喊来了医院的安保人员,不过在他们冲进来之前,也已经被留守在门口的另几名打手用枪抵住了脑袋。尽管如此,那些英国安保们还在用英语叫嚣着要喊警察来。
周怀年嫌烦嫌聒噪,便冲门外的手下嚷了一句:“让他们去!看看是英国警察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周怀年,你是疯了吗!”穆朝朝忍无可忍,终于向他大声吼道,“你想兴师问罪就冲我来!对着无辜的人发什么疯?!”
“疯?”周怀年冷笑了一下,通红的双眼正渐渐酸胀起来,“对……我是疯了……我觉得自己快要被你给折磨疯了!要不然,你给我个痛快?”他说着,便从一位打手那里夺过一把枪塞到穆朝朝的手中,并把着她的手,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心口。
穆朝朝咬着牙挣扎了一下,手指却被他掰到了扳机的位置。她不敢再妄动了,而眼泪已是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
她没有办法了,与彻底失了理智的他对抗,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第一次。她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已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儿子,只能无条件地败下阵来。
她用泪眼将他望着,并且呜咽着开口求他,“周怀年……我们能不能别这样……我求求你……求求你……安儿要吓着了……我求求你,好不好?”
她哭得卑微又可怜,仿佛都要把人的心给哭碎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没有他的时候,她也像这样哭过,也像这样对别人苦苦地哀求过,为了孩子,为了自己,为了能与他再次相见,而受尽了委屈、痛苦,甚至屈辱。
他的手渐渐地松开了,而后,缓缓地抬起,去替她一点一点地擦干净脸上的眼泪。
等心碎得七零八落以后,理智才渐渐地恢复过来。闹剧需要收场,而他也记起了自己今早急不可耐地赶到她身边的目的。
被那熟悉而干燥的手拭干净眼泪的穆朝朝,又被那双手揽进了他的怀里。他的下颌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而他的声音也恢复沉稳地在她头顶温柔说道:“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错了,我错了……但你说‘兴师问罪’,是真的不对。我来,本就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可你只顾着与别人说话,把我晾在那里好久好久,连理都不理我一下,看都不看我一眼。所以,所以才着急了。”
穆朝朝被他抱着,听他既温柔又委屈地解释,心里面复杂得很。然而,情绪再复杂,却也不能不承认,方才被他点燃的火气,这会儿似乎是全都不见了。在她甚至还想多贪恋一会儿他的怀抱时,却听他又继续说道:“你去看看安儿吧,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周怀年说完这话,在她背上轻轻地安抚了两下,而后松开她,转而对着带头拔枪并企图“围杀”亨利的阿笙,沉声吩咐道:“把少爷给我带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重要的话今天需要好好问问他!”
“是!”阿笙收了枪,走到周怀年的身后,“少爷,得罪了。”
五岁的周惜曈怔愣了一下,还处在方才的惊恐中未回过神来,却已经让阿笙用单手给拎了起来。
周少爷周惜曈就这么被悬空扛走了三五米,他这才突然意识到,父亲一向可怕的气焰今日竟然烧到了他的头上。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面玩命抵抗着阿笙的捆束,一面大声哭喊着:“救命啊!救命啊!丁妈妈你快来救我啊!丁妈妈你快来啊!我爸就要打死我啦!……”
哭声久久地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周怀年听到了,眉头越蹙越深。
怀里抱着小穆安的穆朝朝,看到他那张铁青的脸,已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的心沉了沉,开口对周怀年说道:“孩子说的也都是事实。那天,我是一时心急推了他,安儿也说了一些让他误会的话,所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