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复苏

窗外飞过一只蝴蝶。

时元打开窗子,一个背影从身后揽过来。

“今天醒这么早?我饭还没做好。”

时元懒洋洋的往后靠。

“你一回来我的睡眠质量都提高了不少。”

男人笑了笑,音色低又好听。

时元:“前面的仗真的打完了吗?”

诺伽:“打完了,刚一结束我就回来了,你最近还困吗?”

时元打了个哈欠:“困啊!我困得都要怀疑自己得什么绝症了。”

诺伽:“这里的医生不好,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

时元转过身,清澈眸光看向俊美丈夫:“你一个平民,还能带我去哪里请什么厉害人看病?”

“去帝国。”

时元:“哪里?”

诺伽轻轻摸了摸时元脸颊:“我说去帝国,我是帝国的王子,上一代西塞那王的王储,西塞那和王室医生家族的关系非常好,我们去找他们看看。”

时元噗嗤一声:“你是王子啊?”

诺伽点头:“嗯。”

时元发出一连串的笑:“那我就是公主!”

诺伽一脸无奈,有种早就知道时元会这么说的预判感。

“是真的,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戒指吗?它的背后有一个狮鹫图案,是帝国王室独有的标志。”

“啊,那个,那个该不会是假的吧?”时元狐疑,“上面的宝石那么大一个,像你的眼珠子一样,你能买得起这个?”

诺伽不说话了,只是摸着时元的脸颊绕到了后颈轻掐了掐。

时元躲痒:“唉,你别说,我感觉现在就像做梦一样,我总感觉你没回来,还胆大包天的鸽了我好几年。”

诺伽:“不会。”

时元:“真的?”

诺伽:“我说过,这里是我的家,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回来,哪怕是死,我也会死在这里。”

时元皱眉:“突然说这个干什么,多晦气。”

诺伽看着他:“时元,和我回帝国吧。”

时元:“你胡说什么呢?”

诺伽的脚下,忽然出现了大片的黑影,黑影牢牢抓着他的脚,似乎在把他往下拽。

时元一惊,连忙一把扯住诺伽的手。

诺伽却没事人一样:“和我回帝国看病好不好?”

时元:“诺伽!”

诺伽的脚腕已经被黑色阴影埋住了,他的神情突然变得苍白消瘦,看着时元的眼神也满是暗藏的悲伤。

时元牢牢的拽着他:“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诺伽沉默着看他,神情清冷又执拗,他绿色的眼睛像什么被困住的野兽,直直的盯着唯一想守护的人的方向。

时元抬头,看着周围稍显陌生的新家具,好似心脏也跟着诺伽一起沉沉下坠。

他朝诺伽道:“我没有病!你回来,我帮你治病!我有精神力!”

诺伽摇头:“你不要我了,我回不去。”

黑色阴影不断扩大,有一个小屁股忽然从一旁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时元眼神震惊。

黑头发小银辫的幼崽拔出脑袋就朝他跑来。

“爸爸!终于找到你了!”

时元自顾不暇:“不是你谁?”

饭团伤心:“是窝啊爸爸!团宝!你在做梦!快醒来!”

时元不信:“我没有做梦,你快帮我一起拉他上来——”

饭团大喊:“我就是你和他的崽崽!我现在已经四岁大了!”

时元手指蓦地一松,再回头,诺伽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黑影之中。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饭团跑过去抱住时元大腿拼命摇晃:“大魔王是帝国的王子!他时隔四年重新回来找你了!但他不知道你有个崽崽,每天都因为这件事伤心懊悔的要死!爸爸你快醒来!”

时元:“不。”

他往回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这里才是真的,他早就回来了。”

只旁观了一次诺伽使用,饭团对这个新技能还不太熟练,他每走一步就像是在黑色的泥潭里艰苦拔行。

“爸爸快醒醒!我坚持不住了!”

时元神色执拗:“我就要待在这里,这是我和他的家,要是他回来,我还得给他开门。”

饭团跳上沙发扑倒时元,整个空间都似乎跟着颠倒了。

视线范围内的天花板洁白干净,让时元的整个眼睛都刺茫茫的一片。

无法面对的何止是诺伽一个人。

只是时元将自己锁的太深,深到自己也看不见了,便以为那就是遗忘,以为那是感情的消失。

心脏处传来麻痹的痛感,似乎是电流在经过。

那只幼崽不停地在耳边呼喊,时元忽然感觉一脚踩空了什么。

整个房间的所有都开始折叠变化,并延伸出无数的空间碎片,每一个空间碎片中,都有他和诺伽曾经一起生活的痕迹。

他们一起做饭,浇花,看电视,一起出门采购,玩游戏,在夜晚来临前互相亲吻入睡。

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一起亲自挑选搭建起来的。

时元就像一个观影者一样旁观着一切,每一个空间,每一个闪烁,所有的东西都在快速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诺伽看他的眼睛。

不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浓郁,那么专注,绿色的,深邃的,爱意疯长的。

时元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他突然想起来,哦,他原来曾经爱着这么一个人,现在也还没有忘。

他给自己制造了一个乌托邦,假装在那里一切都没有开始发生。

然而虚假的世界根本承载不住真实的重量,似乎是什么命运的考验,而距离战胜它,好像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他怎么能被困在这一步之遥。

……

卧室,阿芙罗站在床边,掌心圈住了时元发红的手腕。

“原来精神力契约居然还有这种作用……真是不可思议。”

站在他身边的,是乔纳的小助手,乔纳去帝国学习后,就是他一直跟在阿芙罗身边。

红发男人看着时元。

“主契不死,从属就不会发生任何危险。”阿芙罗道,“不过用它救人,我是第一次。”

但是他的很多第一次都是为这个人破例,破例多了,似乎也成了一种自然。

时元的术后后遗症这次爆发的十分严重,已经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都叫不醒。

阿芙罗每天除了处理一片狼藉但还勉强完好的议会大楼,剩余的时间都在这里用精神力契约激活着搭档的心脏。

这么多年,杀了这么多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救人。

小助手:“他好像有反应了!”

阿芙罗掌心松开,却看见是饭团一扭一扭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幼崽像是刚睡醒,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