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咱们家里见◎

赵酉识手术的时候徐如徽才听说整个事件的发生经过。

赵酉识是去给徐如徽买椰子水的。

这个商场的商超在地下一层,快餐汉堡店在一楼,赵酉识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正好撞上有人持刀冲进来。

听说是个精神病患者,昨晚在这个商场被货柜员冷嘲热讽了两句,今天过来报复。

那货柜员还是个学生大小的年轻人,看见精神病患者拿着刀还不当回事,两人争执时精神病患者直接拿刀划伤了他的胳膊,他这才惊慌失措地往外跑。

此时精神病患者已经受到了很严重的精神刺激,根本不知道眼前谁才是他想报复的人,随便抓一个路人就捅了上去。

这场景正好被赵酉识看见。

就在精神病患者准备向另一个人下手时,赵酉识眼疾手快将人推开,精神病患者拿刀刺向赵酉识时,赵酉识躲闪不及,从扶梯口摔了下去。

徐如徽不知道从楼上摔下去有多疼,她只知道赵酉识骨折挺严重的。

医院还有别的人听说这个事,大家聚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说什么这两年这种事发生得可多了,喝了酒伤人的也不在少数。

“说来说去还是太倒霉了。”有人总结。

徐如徽坐在一旁,很想出声反驳。

其实如果这个事情放在徐如徽身上,她会觉得没什么。

这个社会本来就鱼龙混杂,你永远不知道今天和你吵架的人明天会不会来找你报仇,更不知道大马路上迎面朝你走来的是正常人还是精神病患者。

以前做暑假工的时候徐如徽也经历过差不多的事,她在夜市卖酒,有人喝了酒闹事,几个壮汉欺负一个小姑娘,她上前去拦,自己也被推倒在地,后背扎在碎酒瓶上,到现在还留了一个很深的疤痕。

后来有同事唾骂那些壮汉,徐如徽反而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她嘴上说是自己倒霉。

可那个当时被欺负的小姑娘后来找她道谢时,她却安慰对方不要把过错怪在自己身上。

徐如徽并不是心口不一的人。

她这么说,是因为她认真觉得自己是个不怎么幸运的人。

她的出生,她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在验证,她的认为一直是正确的。

她从来没有妄自菲薄。

可如今有人说赵酉识倒霉,她是不认可的。

赵酉识怎么会倒霉呢。

赵酉识明明那么幸运。

“阿如,小叔会死吗?”赵平川从商场出来就一直在抽抽嗒嗒地哭,这会儿哭累了,已经没了眼泪,唯有鼻子和眼睛通红。

徐如徽摇头,“不会的。”

她声音也很哑。

得到这个答案赵平川似乎心安一些,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握住徐如徽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他跟徐如徽说:“别害怕,阿如,我们不害怕。”

徐如徽目光落在赵平川牵着她手的手上,几秒后,她又轻轻挪开目光。

她没有回应赵平川。

整个手术一共四个小时,从鹿上开车过来大概也需要四个小时。

但是手术还没结束的时候,祝提春全家都来了。

徐如徽看见祝提春那一刻深深地感到抱歉,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

“二奶奶。”赵平川一看见祝提春就跑了过去,他抱住祝提春大哭。

徐如徽却只会站在原地,手脚都僵硬。

“没事,阿如,别害怕。”赵新良走过来。

徐如徽动了动嘴,没能说出口一句抱歉。

等祝提春哄好了赵平川,祝提春才把赵平川交给身后的赵荆,然后走到徐如徽跟前说:“没事,阿如,你放心好了,我们那小子命大着呢,不是说只是骨折吗?小事,男孩子历练历练是应该的。”

徐如徽还没有回应什么。

她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没多久,手术结束,赵酉识被推出来一刹那,所有人涌上去,唯独徐如徽一个人站在一侧,她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赵酉识被众人围着,又送进VIP病房。

此刻已临近凌晨,住院部安静无声,偶尔会听见隔壁传来的几声呼噜声。

赵酉识还在睡着,眉头皱得很紧,一副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的样子。

时间太晚了,赵新良和祝提春又兵荒马乱地赶来,如今赵酉识已经安顿下来,他们俩明显松了口气,准备收拾收拾去酒店办理入住。

医院附近就有一家酒店,虽然不如祝提春以往住的那么高档,但也还不错。

赵荆把已经睡着的赵平川送给赵新良说:“你们去,我今晚陪床。”

VIP病房都是有家属的陪床位置的,赵荆是他们这里的最年轻的男性,理应留下来。

“好,那我们先走,明早再过来。”赵新良说。

祝提春“嗯”一声,主动伸手拉徐如徽的手,她刚拉上就说:“怎么那么凉?”

徐如徽摇摇头,说:“没事。”

祝提春看着徐如徽,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徐如徽主动问:“这几天见我妈了吗?”

祝提春摇了摇头。

“从那天开始你妈就没再出来过,我考虑到你妈的心情也没有去打扰过,她白天晚上都不露面,说实话也挺让人担心的,酉识这边目前没什么事情,你看看明天要不要回去看看。”

徐如徽说好。

翌日六点,祝提春和赵新良就出发去了医院,到医院后才发现徐如徽已经在医院了。

她给赵荆和赵酉识带了早饭,赵酉识凌晨三四点醒了一会儿,这会儿又睡着了。

徐如徽让赵荆回酒店休息,自己则在赵酉识旁边陪着。

祝提春和赵新良在门外看见徐如徽坐在赵酉识床旁边很安静的样子,两个人对视一眼,最终没有踏进病房。

他们拐出去吃早饭了。

“阿如这孩子心思太重,这几桩事情接二连三地堆上来,唉。”祝提春说不下去了。

她觉得如果是她,都不一定能表现得像徐如徽现在那么淡然。

“没有情绪不见得是好事,总这么憋下去,早晚要出大事。”赵新良说。

祝提春“哎呀”一声:“呸呸呸。”

赵新良也意识到这话不合适,伸手拍了下自己的嘴。

祝提春又叹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赵新良说:“你儿子也想这么问。”

祝提春说:“阿如也肯定在这么想。”

其实徐如徽什么也没想。

她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脑袋空空,眼前只有一片白。

直到她的手被人轻轻勾了一下。

她回头,看见床上的赵酉识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看到她,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