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席总脾气不好这事儿, 不止小林感受到了。

感受最深的,应该是席家众人,毕竟他最近因伤搬回老宅后, 又历经男朋友爷爷过世,心情不好也能理解。

席家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我们学校的课都够让人头大了, 非逼我们参加什么冬令营集训。”敢怒不敢言的人当中, 就有之前在席司宴院子里打过牌的几个人, 现下都躲着席总走, 反而是和看起来斯文又有风度的陈默走得越来越近,没忍住问他, “默哥你能上Q大,智商肯定和宴哥一样变态吧?”

那是席家的家宴。

出席的都是席家本家的重要成员,陈默受邀参与其中。

晚八点, 因为有长辈在, 陈默喝了些酒。不多, 因为席司宴没让, 可这会儿也觉得头有些闷沉, 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透气。莫名被围住后听见这话笑了声,否认:“我学习一般, 属于后天努力型。”

“你这样的都只能叫努力型, 那我们属于什么?造物者遗漏的缺憾品?”

“要不要这么卷啊。”

“普通人口中的平庸和天才口中的平庸果然不是一个等级, 比如我, 真的只是单纯的愚蠢。”

陈默笑得轻抖。

之前他一直以为席家的家风属于古板严肃一类,席司宴绝对属于叛逆型。

毕竟他喜欢男人, 还创建了CM独立于席家产业之上, 压根没打算照着家族给计划的路去走。可真正接触席家这些年轻人之后,就会发现, 年轻一辈的氛围很轻松,人格的健全和良好的教养,只是这样家庭里孩子最基本的标配,享受了最好的成长环境和教育资源,说自己愚蠢,也大多只是一种调侃的风趣。

当然,席司宴确实特别一些。

毕竟是这样的一群年轻人口中,无法超越的目标,是从小被拿来对比的噩梦一样的存在。

如今这噩梦还成功继承了家业,想把他们扔哪儿就扔哪儿,父辈只会举双手赞成。

陈默颇为同情,安慰:“你们宴哥当初就是走竞赛路保送的,出国是后来的事儿了。他参加过的集训和竞赛数不胜数,有经验,其实没那么可怕。”

有人立马问:“那默哥你也是通过竞赛保送去的Q大?”

“我不是。”陈默噎了噎,难得心虚,“我走高考的,高中那会儿不求上进,竞赛对我来说嗯……强度太大了,很辛苦。”

“看吧看吧,果然集训不是人该去的地方。”

“能不能不去?”

“那你自己跟你爸说啊,这次的冬令营席家自己带头发起的,宴哥点了头,你敢不去吗?”

“人默哥按部就班,现在还不是这么牛逼。”

“可按照宴哥那种智商,真不会觉得竞赛集训都啃不下来的人不是小脑没发育完全吗?”

陈默听得啼笑皆非。

打断:“过了啊,他自己走过的路,不会理所当然觉得所有人都该跟他一样的。”

至少高中那会儿,陈默记得数学老师数次问他要不要走竞赛,陈默拒绝后席司宴一次也没劝过他。他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行加给别人的人。

陈默如今的履历听起来是挺唬人。

可话也没说错,自己是努力型。

高中算是特殊时期,可后来高考前一年,也有无数个挑灯夜读的日子。只不过和上辈子的理由不一样,是因为他有自己的目标,而不是为了向任何人证明。

后来就更不用说了。

大学、开公司、实验室,几乎挤占了他所有时间。

Q大新生传闻里的那个优秀的学长,智能科技领域的新人天才,下属眼中无所不能,什么都会的老大,也不过是夜以继日从不曾放任自己换来的。

他放任自己的那段时间,仅限于高中。

而那个时候,席司宴还能精准从人群里捞住他,一个补习的契机,让陈默在找寻自我这条路上逐渐走上正轨。

其实从爷爷葬礼那天过后。

陈默问过他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看见的“自己”是你自己吗?”

席司宴给了否定的回答。

他说:“我能看见“他”或许只是他遗憾不甘的执念,我更愿意相信,我爱你不是命运使然,是我注定会爱上你。”

哪怕是全新的席司宴,哪怕他不曾记得那些错过以及后悔。

可遇上陈默,注意他,在乎他,放不下他的都是这一生的席司宴。

不为过去的席司宴可惜,因为那是他应得的惩罚。

他只是心痛陈默的记得。

因为记得,所以背负得太多,一路独行。

此时的席司宴还坐在饭厅。

家宴已经到了尾声,老太爷早就离开去休息了。

桌子上杯盘狼藉,只有少数人在还坐着在闲聊,席渐行坐在席司宴旁边,往外面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开口说:“老爷子其实挺喜欢他的。”

“喜欢他有什么奇怪。”席司宴喝了不少,只不过他酒量好,面上不显,跟着往外面看了看说:“喜欢他的人多了。”

“你可真行。”席渐行没忍住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恋爱脑。”

席司宴靠着椅子,扯了扯领口的扣子。

没搭理自小就爱吐槽他的席渐行,皱眉道:“外面那几个怎么回事?缠他半天,我去看看。”

起身到一半被席渐行拉下。

席渐行无语了,“你差不多行了,他们打小就怵你,这时候去吓唬人干嘛。”

席渐行拍在他肩膀上,继续道:“别把人看这么紧,显得你喝了酒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还有最近你撒了那么多网出去逮任贤森,动静有点太大了,收敛收敛。”

席司宴原本搁在桌边的手,缓慢敲击了一下,眼底渐黑如墨,“必须抓到他。”

席渐行不解说:“他几年前在国外差点让你阴沟翻船,你都没往死里整他,现在是怎么回事?我还发现你最近行事有点像刚到国外那会儿,太狠了。”

席司宴并没有回答。

和任贤森的恩怨自然不用赘述,说到底,任贤森如今失了势,谁看都觉得用不着为这么个人大费周章。

而席司宴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他看见的所有事情当中,任贤森和陈默的死沾边。

杨氏对家的那个老板,幕后之人其实就是UA。

在没有新锐,也没有CM集团的那一世,UA想要国内市场的野心不假分毫。陈默是杨氏的副总,股权争夺中看似输给了杨跖,可他依然在内部手握大权。

一切看似完全不同的局面,细枝末节细究起来,有些人的存在这辈子依然存在。

席司宴无法放任这样的威胁还留在本市。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