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36)

屋顶也在这时传来一道鬼魅般的声音,宋吟顿时抬头往上看,只见瓦檐上方神不知鬼不觉多出一个年轻男子:“公子,请随我来。”

宋吟虽然不知道那是宫内数一数二的暗卫高手,但也能猜出对方内力深厚,不是平常人物,见男子年轻如燕地从屋顶跃下来走到面前,宋吟和靳王对视一眼,动身跟在男子身后上了一辆马车。

想到马上要进京见兰濯池,宋吟莫名有些紧张,从坠崖到现在,他和兰濯池至少有半月没见过了。为了缓解情绪,他掀帘往外瞧了一眼,发现策马的人异常快,不知是不是受了人的指使,没多久就抽一下马屁股。

因他的不懈努力,宋吟没多久就到了皇宫。

他被人请下了马车,跟着一直往里走,只见眼前这连天宫闱格外高大,一面北燕旗帜插在高处猎猎飞舞,墙缝里还有些被雪埋没的血迹,颇有一种肃杀之感。

哪怕夜里还在飘雪,也掩盖不住风中经久不消的血腥味。

宋吟眼皮垂了一瞬,大概能想到这里发生过多激烈的搏斗,正出神,耳边响起了那名带路人的唤声:“公子,陛下就在前面。”

宋吟闻言抬起了头。

带路人把他领到了一所宫殿前面,北燕的宫殿和大靖有天壤之别,大靖喜欢典雅,北燕则喜欢宽阔广大,宋吟视野里所能看到的所有宫殿全都建的气魄非凡。

面前的这所要比其他的更精致壮阔一些,明显是皇上睡觉的寝殿,而此时殿门口正站着几名身着官袍的大臣,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比起最后一次见面,兰濯池要变了很多,最为明显的是眉眼中多了杀伐和冷酷,兼得身上那绣着蜿蜒巨蟒的黑袍,冷淡的让人不太敢认。

那些都是站队兰濯池的大臣,兰濯池正和他们商议着登基事宜,原本垂头面无表情听着什么,下一刻却忽然似有所觉,飞快抬起头。

周围絮絮叨叨的大臣见状都一惊,这位踏着血河上任的太子可从来没有这样不稳重的一幕,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纷纷往过一看。

宋吟没想到兰濯池一下就发现了自己,他顶着一道道视线,多少有些尴尬,可现在被发现了,想躲也躲不了,正想着要不要先去别的地方逛一下等兰濯池谈完,然而还没开始动,兰濯池就抬手制止大臣,随后朝这边走来。

越是靠近,宋吟越是发现兰濯池身上有很多结痂的伤口,有些是剑伤,有些是刀伤,兰濯池却好似不在乎那些,挡也不挡,几步走到宋吟面前:“原本以为你要再晚些到,就想早点处理完剩下的事,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来得早……”

宋吟察觉到兰濯池后面的众多诡异视线,心想兰濯池怎么不和大臣谈完再来,现在这样看实在是太尴尬,他忍不住往中间挪了挪,恰好兰濯池身高,能将他完全挡住。

宋吟见藏好了,感觉不到那些视线,便开口道:“你先去忙吧,明天登基,应该有很多事要做。”

兰濯池不以为然:“要做的白天都做了,只是有些流程没确定好,不是要紧事,很快就能结束,吃东西了吗?”

宋吟心想既然很快就能结束,那先去结束了不好吗,但兰濯池现在已为九五之尊,他只能把话忍回肚子里:“来的时候就吃过了……”

兰濯池点点头,之后就再不言语,身后大臣也不敢交头接耳,于是周围就静得出奇,宋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以为是刚才答的有哪里不对,正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兰濯池忽然毫无预兆笑了笑,低声道:“我很想你。”

这句话之后,兰濯池就抬起手,从宋吟袖口里伸进去勾了勾宋吟的食指,还好袖子宽大,这个动作没被别人瞧见。

宋吟大惊,忙不迭把兰濯池的手甩开。

兰濯池也不恼,甩开了再牵。

宋吟又甩,他又牵,每一个手指都勾一遍。

宋吟最后实在没办法,忍着怒低声道:“后面还有那么多人,陛下别让别人等你!”

以前都是兰濯池追着宋吟叫陛下,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反过来,宋吟心中觉得复杂,兰濯池却没有纠结这些,细长眼尾往后扫了一眼那些满面好奇的大臣,重新看向宋吟:“你先进屋等我。”

听到这句话,宋吟只觉得如临大赦,趁兰濯池往大臣那边走,他有意把脸偏向没有人的那一边,急匆匆进了寝殿,众大臣只看到一片衣袂,其余什么都没看见,不免有些遗憾。

宋吟进殿之后刚想寻把椅子坐下,谁知道下一刻兰濯池就交代完事情进了门,他的殿里也不知怎么有符合宋吟尺寸的衣物,总之兰濯池将一件狐裘披在宋吟身上,转身牵着宋吟去了一座宫墙之上。

人们和亭台楼阁差不多高,平日里大多时候都如同井底之蛙,一叶障目,站得高了,才发现逃出井底之外视野有多么不同。

宋吟站在宫墙后,垂眼看着底下素缟一片的北燕,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身边突然多了一具炽热的身体,宋吟不用看也知道是兰濯池,兰濯池陪他一起看常年落雪的北燕之境,看了会,突然道:“前几天有人往我殿里送了一个雪芙蓉,据说能治百病,千里难寻,只有大靖有这么一株,你猜是谁送来的?”

宋吟想了想:“安清?”

兰濯池挑起眉,看着宋吟的脸,似乎有些好奇:“怎么知道的?”

宋吟无语道:“这段时间北燕的储位之争肯定传出去了,你又是呼声最高的一个,安清肯定有所耳闻,他之前把你射下悬崖,得罪过你,想必很着急,只能送东西向你投诚。”

北燕实力碾压其他几国,就算这几天乱成了一锅粥,实力也不能小看,安清位子都没坐稳,怎么也得向兰濯池示好求得原谅,兰濯池笑了声,突然看向宋吟:“说起来……我掉下悬崖那天,陛下哭了吗?”

宋吟皱眉,不知道他干嘛问这个:“已经过去的事,总问做什么?”

兰濯池拖长调子道:“陛下要是哭了,说明在乎我,我必定会很高兴。”

宋吟噎了下,他不太想回答,躲过问题的最好方式是另起一话题,他反问道:“靳王之前和我说,你其实对当皇帝没有意愿,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

话音刚落兰濯池的身形便顿了顿,他眯眼看被积雪覆盖的宫墙,眼底幽暗。他一惯不爱撒谎,尤其是在宋吟面前,于是他勾唇,像讲故事一样平静道:“我之前说过,会重新让陛下当上皇帝……很快了。”

宋吟闻言心颤一下,过后眉皱得更紧,他觉得太过儿戏,又有些不解:“你是因为我才去争储位?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臭名远扬,当不好皇帝,大靖百姓没一个人喜欢我,安清上位是大快人心的事,不是他,也会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