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纪实诗】杜甫丽人行

接触到杨玉环闪着希冀的柔弱目光,李隆基大为感动,立刻将爱妃紧紧拥入怀中。他望向水幕,眼里闪过坚定:

“仙人佑我,示我灾行——朕绝不会让这战祸发生!”

似乎是为考验他的“决心”,他刚下定决心,水幕就又传出声音,而且这一次,矛头直接对准了李隆基本人:

【说完了杨贵妃,终于轮到问罪玄宗本人。】

【他造就了唐朝最辉煌的时代,也造就唐朝最悲哀的时代。李隆基终年78岁,可以称得上一句长寿皇帝。长寿本是福气,但后人大多嫌弃他死得太晚,巴不得他早点驾崩。甚至有人开玩笑说,若是李隆基能像他曾祖父李世民那样壮年崩殂,他也能像太宗一样名垂青史、流芳万古。】

水幕一句话,同时扎了两个时代的心。

「贞观十二年」

听到“早点驾崩”,李世民虎目圆睁,听到“名垂青史”,他又嘴角一弯。两种截然相反的激烈情绪在他胸膛碰撞,令他的脸色变得青红不定,似悲似喜。

“耶耶!耶耶!”

听到这里,李承乾、李泰和李治顿时顾不得朝臣在旁,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李世民身边。

李泰拉着李世民的袖子,关切地要耶耶保重身体、不要动怒,李治则捧着茶盏,侍候一旁。李承乾瞪向一旁的黄门,冷声吩咐:“还不快取救心丸!让太医们都过来候着!”

“没事,没事!”

见儿子目光关切、朝臣面有忧色,李世民捋了捋自己的长须,露出微笑的同时还不忘见缝插针地叮咛暗示:“你们若能把孙儿调教好,耶耶就更高兴了。”

三人齐齐应声。

李承乾面色严肃,他早就下定决心,回府就去教育几个孩子。

李泰望着天幕,眼底神色百变。他一会儿希望李隆基能是自家儿孙,这样就意味着自己将来能问鼎龙椅;但一会儿他又唉声叹气——如果李隆基真是自己这一支,在登上皇位前,自己恐怕就要被耶耶抽成鸟陀罗了。

三人中,唯有李治面色最为淡定。

他打量着太子和四哥的复杂脸色,不由暗自发笑,真不知道这李隆基是哪位哥哥的好儿孙,摊上这样的后辈还真是好福气……李治自认为与皇位无缘,所以早就放平了心态,专注吃瓜。

……

「天宝十载·小亭」

李隆基脸色如万花筒般变幻不停。

听到被夸“长寿皇帝”,李隆基面露得意。但他还没来及笑出声,又被紧随其后的那句“早点驾崩”惊得咳嗽练练、面色通红。

杨玉环赶紧扑上前给李隆基顺气,愤愤道:“这月兮怎能咒人?就算是仙人也不能这样荒唐无理!三郎福泽深厚,可定要千秋万岁啊!”

李隆基面色青红交加,胸膛起伏不定。他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杀意在他的眼底积蓄盘旋。他挥开杨贵妃的手,又伸手去砸高力士递来的茶盏——然后落了个空。

“圣人!”

迎上李隆基阴沉的目光,高力士咽了口唾沫,却没有退缩。他微微偏头,示意圣人留意杜甫的存在,见李隆基目光一凛,他这才将茶盏重新递到圣人手边。

李隆基明白了高力士的暗示。

顾虑到刚才的许诺,还有一旁皱眉旁观的杜甫,李隆基耐着性子坐回原位,拍着杨贵妃的手背,强颜欢笑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求死何难,不过一瞬;能得善终,才是本事。”

余光瞥见杜甫面色舒展,李隆基再接再厉:

“朕如今不过花甲,若水幕所言不虚,朕还有十……”李隆基心里算了算,脸色越发难看,几近咬牙切齿:“十、十余载的寿数,足够朕做很多事情!朕定会一改故辙、迁善改过!”

听到这里,一直面色冷凝的杜甫终于微微颔首。

李隆基松了口气,他挂着一副懊悔表情,眼神阴沉地望向石潭——

【在唐玄宗统治前期,他堪称是明君表率。选贤举能、整顿吏治;发展生产,交好邻邦,终成开元之治。但自天宝后,李隆基逐渐开始变得好大喜功,怠问政事。】

【“奸相”李、杨对安史之乱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他们能够嚣张多年,这也离不开玄宗的偏心和默许。】

【玄宗初任李林甫为相之时,曾询问张九龄的意见。张九龄明确回复,若任人不当,国家就会发生灾祸,李林甫寡德少才,担任宰相必对社稷有害。尽管有张九龄明言在前,但玄宗依旧固执己见,坚持任李为相。】

【安史之乱爆发后,玄宗西逃入蜀,有一日与裴士淹闲聊,他开始点评自己的历代宰相。玄宗一连评价十数人,认为他们都无比称职。直到谈到李林甫,玄宗刻薄点评:“此人嫉贤妒能。”听到这里,裴士淹不仅反问,既然圣人您都明白,为何还让他任相十九载?玄宗哑口无言,默认不应。】

【为何明知“置相非其人”,唐玄宗却仍一意孤行?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只是要让玄宗亲自说出口,却有些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林甫和杨国忠都是玄宗本人意志的延伸。他们总是能读懂玄宗心底那些密而不发的需求,并积极顺应他那些无法直言的私欲。】

【玄宗想要纵情享乐,杨国忠就提出改革赋税,搜刮民脂民膏为玄宗敛财。孟子言,民贵君轻,但在他们心中,掌握着升迁大权、决定着他们荣华富贵的玄宗却比百姓重要许多。历史上这类臣子屡见不鲜,宋之秦桧、明之严嵩、清之和珅,大多皆为此类。】

「绍兴十一年」

听到这里,赵构笔下一顿。

秦桧一直留意着官家脸色的神色,听到自己被天幕点名,他心底冷笑,暗叹一声“果然来了”。他抬起头,挂上了早就备好的哀戚表情。

“官家……”

秦桧缓缓跪倒在赵构身前,举袖拭泪,无尽委屈:“臣一心向着官家,这也有错?为人臣子,不就是要替君分忧吗?难不成非要像岳飞那样的木脑袋、石疙瘩,天天给官家招惹是非才算是忠臣贤良吗?”

“臣一心为君,绝无一丝私情。而且臣心中不止有官家,更有天下百姓——如今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臣甚是痛心。为民,臣希望天下早日太平,让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为君,臣希望能早日定下和议,让官家能够端坐圣位,再无忧虑!”

“你大胆!”

赵构脸色骤变,勃然大怒。他喘着粗气,狠狠瞪着伏倒在地的秦桧。

他面上气急败坏,但心头那根紧绷的丝弦却被秦桧的三言两语轻轻拨动:是啊,端坐圣位……若岳飞当真击退金人、收复中原,必定会迎回徽钦二宗。若是二宗回朝,三圣并临,这皇位到底谁坐可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