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松田阵平发表完意见后, 不等琴酒说话,就用邀请函放在安全屋的理由离开据点。
他按照神奈发的地址到了公寓,用密码开了锁,站在玄关按下开关。
光华铺洒而下, 落在一水的黑白灰色、线条冷硬简洁的家具上。
松田阵平在心里打出一个问号。
你已经开始提前适应监狱生活了?
手机上没有任何回答, 松田阵平便径直走到客厅, 地上放着两个黑色的皮箱。
他半蹲下,盯着密码锁琢磨了三秒,将开门的密码倒过来又用自己的习惯重新编译一遍输入进去,密码锁开了。
简直就像是他自己设置的一样。
松田阵平没有立刻打开箱子, 而是在心中发问。
到现在了你还不解释吗?
手机上依然没有任何回答。
松田阵平打开那个稍小些的箱子,立刻被上层的两排吸引了目光,除了常见的各式各样的钳子、螺丝刀、镊子起子以外, 还有许多造型奇特、他从来没见过但是一看就知道怎么用的工具。
遭了, 是心动的感觉。
松田阵平努力把视线扯下来,伸手触摸底部。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厚度不对,还有夹层。
但是这么薄一层,窃听器或者定位器?针孔摄像头?
没有回应。
总不会是异形枪或者微型炸弹吧?
还是没有回应。
松田阵平有点不爽, 手指放在邮箱发送界面,却迟迟没敲下发信地址。
明亮的客厅内,半蹲的卷发青年凝视着手机,目光少见得有些沉郁。
半晌, 他放下手机, 直接打开箱子。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却愣住了。
夹在防震层之间的, 不是他想的什么秘密武器,而是一块很有质感的烟灰色手表, 边缘镶嵌了一圈银色的金属边。乍看低调,但认真观察就会发现其实很有设计感。
这不是松田阵平偏好的风格,但要让他来形容的话,他会说,这种风格会让他想到萩原研二。
更直接一点,是假如他要挑选一个送给萩原研二的手表的话,那会大概就是这样的风格。
心里隐约的猜测进一步得到验证,松田阵平沉默了片刻,将手表拿起。比他想象更轻盈,硬度也出乎意料。
这可不是我兼职能买到的表。
真要送的话,你打算怎么和他解释?
【没打算送。】手机上的邮件姗姗而至。
酒店里,终于躺回自己床上的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感觉困意慢慢上涌。
但另一边,失忆的自己脑回路已经转到平行世界穿越时空了。他只好又坐起来,继续打字,
【不要问。】
虽然自己继续思考不会疯,但是也别太挑战规则底线,万一不小心问出口,被察觉怎么办。
他希望自己考虑周全的担忧传到另外一边,但是事实上,“白兰地”烦躁的情绪已经越积越多,最终在从另外一个箱子翻出了邀请函、却被他阻止前往的时候达到满格。
你不会觉得我一直都会听你的吧?
卷发青年把那块烟灰色的手表扔回箱子里,坐在地上,手里转着从工具箱中拿出的斜口钳。
要么现在解释清楚,要么就一句话都不用说了,我自己查。
结果松田阵平暂时和自己绝交。
[你和自己谈崩了。]希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惊奇。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松田阵平无语。
但希拉不能理解,[我觉得很奇怪,你们明明是一个人]
[虽然是一个人,也会在不同的情况下有不同的想法。]松田阵平想了想,解释道,[这就有点像是上初中的时候,我在放假当天晚上决定,第二天早上开始写作业,结果第二天却和hagi去修车场了。]
毕竟作业晚上也可以写,但是修车厂晚上就关门了啊!
咳咳,总之就是,即使失忆的自己说出了和他现在意愿不同的话,但是他还是能清晰地理解自己的心理路程,甚至在心底有一部分是认同的。
[可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具体情况?]希拉有些疑惑的问。
[要多具体才算说清楚?如果要详细讲,我一晚上也讲不了多少。如果概括地说,仅仅说出失忆的原因,和我的目的……]
[不行吗?]
[当然行,但是没有用。]
松田阵平不擅长了解别人,但还算了解自己,
[口述和真正经历过的记忆是不一样的……他会愤怒、不可置信、也会担忧,但不会真正和我感同身受。]
他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凝视着天花板。
[我可以告诉19岁的我自己,上辈子萩原研二死在22岁。]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三行讣告、一块墓碑就可以写尽。
[但是我想不出来,我要怎么说,才能形容他的死。]
正如松田阵平没办法说服年轻气盛的十九岁自己按兵不动,只等待他将一切做完。
[那你要怎么办?明天萩原研二会和你一起去,他一定会看见‘白兰地’的。]
[不止,琴酒肯定会关注交流会,所以组织的人也会混进现场。]
松田阵平很少后悔,但假如再给他一次预知未来的机会,他绝不会听到琴酒可能要常驻在日本分部,就急匆匆找了借口跟着过来。
如果他没来,这时候八成应该已经回了卡拉斯号。
Boss已经不在船上,坪内森又在那边经营了一段时间。虽然关键位置还是有boss的人掌握,但是只要小心点,哪怕是失忆了,也有办法遮掩过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有遇到点风吹草动就开始大胆怀疑的琴酒,一边有看似随性实则敏锐的hagi。要同时在他们两人的关注下,掩饰有两个松田阵平的情况,不露出丝毫破绽……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
[不然我们还是今晚去把会场炸了吧。]
[这个办法好!]
[……不好,我开玩笑的。]
上午十点的太阳还未升到当空,暑气还未凝聚,但松田阵平已经开始感觉到燥热了。
他躲在宴会厅外的角落阴影中,看着戴着墨镜,拎着黑色皮箱的‘神奈荒介’慢悠悠地走到会场门口。
手里刚接通的电话传出萩原研二的声音。
“小阵平,你在哪?不是说在路口等我吗?”
“我看到信号灯亮就过了马路,忘记你还在便利店了。”
“那你现在?”
不远处,‘神奈荒介’拿出邀请函,递给门口的人。
于是松田阵平从容地说了实话:
“我已经进会场了。”虽然是另一个我。
萩原研二不满地抱怨:
“……喂,这也太过分了吧,根本就是完全都没想起我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