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答案
猫和人的叫声在后花园显得格外的吵闹和诡谲。
不知道为什么,陆城名往那边走的时候,心里总隐隐不安,以至于他脚下的步子都乱得不成样了,他自己也没察觉,刘伯跟着他,扶了他好几次。
后花园,那只黑白相间的野猫趴在池塘边发出尖锐的叫声,慧姨也跪趴在池塘边,想伸出手去捞什么,但她是不会水的,所以只踏了半只脚进去,怎么也不敢再往前了。
陆城名心脏开始剧烈加速,砰砰砰砰。
不要,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然而当他和刘伯赶到水池边的时候,慧姨指着池子几近失声地喊:“二,二少爷跳进去了!”
陆城名当然看到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池塘里的那一抹白,池塘有两米多深,又宽,不会水的人自然不敢靠近。
可池塘底凹凸不平,倘若有求生意识,以陆虞的身高,垫垫脚总能不让自己淹没在水里。
陆城名当场软了腿,他那自来怯弱胆小的儿子,跳进了池塘。
赶来的庄宁月尖叫着让陆城名赶紧把人捞起来,她对这个儿子并没有那么多的爱,但不代表她可以不爱到漠视对方的生死。
好在陆城名会游泳,他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连滚带爬地跳下了池塘,抓着陆虞的手就往岸边拖。
直到抓住了陆虞的手腕,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瘦得硌人。
直到轻轻用了一点力就将陆虞带到了岸边去,他才意识到陆虞到底有多瘦。
陆城名连气都没喘匀,就直摆手让慧姨叫司机来,慧姨也没有犹豫,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打了过去。
陆虞半张脸都是肿的,眼皮死死黏着,鼻腔里面的鼻血还有残留,白衬衫在水底刮蹭过,所以留下了青绿色污迹,将要破碎了。
池塘周边有溅开的水渍,所以陆虞不是晕倒了摔进去的,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重要的是,陆城名感受不到陆虞胸膛的起伏,他心里一凉,颤声喊了陆虞好几声,躺在身边的人没有一点回应。
他用发抖的手去试探陆虞的鼻息,微弱得近乎没有,不过好在有一抹微弱的温息扫过他的手指,还好还好。
他看着自己去探陆虞鼻息的那只手,就是这只手打在了他的脸上,陆城名感到了后悔。
“陆虞?”
身后传来陆谨律的一声惊呵,他出差完就坐了最早的航班赶回来,一来是想赶去陆虞的成人礼看看,二来他还是想和陆虞好好谈谈。
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辗转难眠了几个日夜后,陆谨律将过往悉数回忆整理了一番,才发现陆虞扮演的角色是家里最不可缺的那一个。
他或许不够显眼,可他会维持着家里每个人之间的和谐,比如他记恨陆城名当初拿权势逼走了他的初恋,陆虞就会尽量不让两人独处,维护着他的自尊。
比如陆霖星在学校的那些事他也知道不少,但陆虞会瞒着家里人处理得很好,不让庄宁月他们任何一个人为之烦心。
再比如陆妤宁自小就漠视家里的每一个人,常常孤僻一个人,唯恐家里的火烧得不够旺,医生说那是一种病。
但陆虞会带着她融入,用自己的善意温暖陆妤宁,虽然陆妤宁觉得自己不需要吧,而且明明她是最不需要父母的爱,但父母偏偏把本该分给陆虞的爱全部倾给了陆妤宁。
让最缺爱的孩子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他自诩有聪明的脑子,却不能及早察觉这个家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偏偏到了如今的地步才看明白。
可聪明的他如今却也看不透陆虞突然疏远的缘由,当然,也想不明白那晚他为什么会对陆虞说狠心的话。
陆谨律跑到岸边将陆虞抱进了怀里,轻得陆谨律还差点把力用过了,陆虞没他想象的那么重,在这五月天里,他身上凉得像是在阴凉的地下室睡了一天一夜。
陆城名腿软,已经站不起来了,看见陆谨律把人抱了起来,一时也就不再挣扎了,他喘大气说:“司机在门外,先,先送去医院。”
陆谨律暂时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抱着陆虞离开了,庄宁月在家里阿姨的搀扶下也站起了身,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说:“这事别闹开了,一定别让宋家和周边的住户知道了。”
别墅周围都是圈子里的人,这件事闹开了终究是陆家的面子抹不开。
阿姨点头,庄宁月看了一眼瘫在池塘边的陆城名就要走,陆城名突然叫住了她,“宁月,我们谈谈。”
庄宁月顿住了脚,却还是抬起手让身边的人离开了,偌大的后花园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
月初的月亮像一弯锋利的镰刀,不够明亮,实在照不亮回家的路。
有的人永远迷失在了这片丛林。
陆谨律沉默地坐在病床边,病房里面安静得落针可闻,点滴滴水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陆虞已经昏迷将近五个小时了。
明明护士每次来查房都会说快醒了,等病人慢慢调理,精神力养足了自然就会醒了。
但陆虞就是醒不了。
不单单如此,陆虞的呼吸都那么微弱,被打肿的半边脸一时半会也消不下去,这个时候是最严重的时候,指痕清晰可见。
陆谨律隔半个小时就会去试探一下陆虞的鼻息,感受到一抹轻如羽毛划过的呼吸后,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事情的经过他也听说了。
长久对陆城名地不满终于在此刻爆发,他这次出差不止是出差,他其实主要去看了他初恋的婚礼,女孩在婚礼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那就已经足够了,至少只留在原地的只有他一人。
这位父亲,这位看起来很有涵养的父亲,其实是一个会逼迫孩子分手,逼迫孩子和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相亲的势利者。
尽管后来陆城名给了陆谨律很多的父爱,陆谨律也因为陆虞一直和他维持着表面的父子关系,陆城名又和他道过歉,但陆谨律始终无法释怀这件事。
而陆虞疏远了他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短短两周和陆城名争吵了两次了。
多可怕的次数,因为以往陆虞还愿意亲近他的时候,他一整年可能才和陆城名起两次争执。
“你打陆虞只是因为陆虞反驳了你,没有按你说的做,不是吗?”陆谨律真是一针见血。
习惯了陆虞对他的顺从,陆城名当然无法忍受陆虞突然言语反抗了他。
所以那一巴掌才不是怒火中烧,而是对陆虞的惩戒罢了。
陆城名是做错事的那一个,所以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后来陆谨律留下来照顾陆虞了,他们二人就去那检查报告了。
病房的门被打开,庄宁月和陆城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好几份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