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在私家菜馆门口分别时,白韵竹又说了许多客套话,让裴艾维的公司多照顾万维青棠的生意云云,裴艾维一一应下,看似有很高的合作意愿,但就是绝口不提续签的事。

一直在旁沉默的白昙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因为刚才在庭院里他没有给出方思源的地址。

回程是家里的司机来接,好不容易结束应酬,白韵竹放松地刷着手机,和白昙聊起了家常,但感觉到白昙的聊天兴致不高,她抬眼看了看,发现白昙始终看着车窗外,心里搁着事全写在脸上。

“不喜欢出来应酬?”白韵竹问。

从倒退的街景中收回视线,白昙问:“姐,裴艾维他们这个客户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吗?”

其实刚才的饭局已经能给出答案,而这么明显的事白昙还需要确认,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抵触情绪。

“重要。”白韵竹的语气沉了几分,又切换回工作时的状态,“如果不重要,我也不会特地请他们吃饭。”

“可这不应该是青棠的市场部负责的事吗?”白昙感到疑惑,说实在的,白韵竹亲自带着万维的人出面应酬,也太给裴艾维脸了。

“昙宝,我希望你接任万维青棠的总经理。”白韵竹把手搭在了白昙的手背上,语重心长地说,“但光是以你现在做的这些还不够,如果我们以业主身份去压,强行霸占总经理的位子,只会让业内看笑话。”

白昙抿了抿嘴唇,说:“所以你想先帮我拿下一个大客户,这样青棠的人也没法说什么了。”

以崔灼的视角来看,白昙担任总经理的唯一阻碍无非是他资历太浅,难以令人信服。但实际上,最大的阻碍应该是白昙的身份,作为管理方,青棠一定会极力反对把经营权交给业主方,因为这样一来青棠就会非常被动。

反过来说,如果在白昙代理总经理职务期间,失去了裴艾维这个大客户,那他基本告别这个位子了,青棠有绝对正当的理由反对他接任总经理。

所以崔灼也好,白韵竹也好,都在以各自的方式把白昙推上酒店一把手的位置,而白昙却完全没这方面的准备,还总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姐。”白昙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见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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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韵竹能看出白昙有心事,但她并没有过多干涉,只让白昙晚上早点回家,如果有搞不定的事就告诉她。

司机把白昙送到了S大门口——见面地址在学校,这也足以让人放心——白昙按着方思源发来的定位,绕到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在一家烧烤店见到了方思源和他的小男友。

大半个月没见,方思源的头发长长了些,原本按照酒店规定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涂上了透明护甲油,个别指头上还贴着爱心亮片。

他身旁的男生一看就很年轻,清爽的穿着打扮透着一股未经世事的青涩,却也是社畜找不回来的那种朝气。

“他是靳恺。”方思源给白昙介绍了一下,又对靳恺说,“叫白哥。”

“白哥好。”靳恺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还煞有介事地小鞠了一躬,颇有年轻男生的中二感。

白昙回了一句“你好”,看着桌子上吃剩的竹签,问:“你们都吃完了?”

“你不早说你要来,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方思源喝着奶茶说,“再给你点点什么?”

“不用了。”白昙说,“我晚上吃得很饱。”

好些天没见,白昙的样子完全不像来见闺蜜,反倒像强行被拉出当电灯泡似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方思源让靳恺先回学校,接着给白昙点了罐可乐,说:“别告诉我你们这么快又分手了。”

结合白昙微信上问的那句“男朋友生气怎么哄”,方思源的这个推测倒也合情合理。

“没。”白昙没精打采地咬着吸管,“但我这边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不仅是裴艾维,还有感情和事业上,一大堆剪不断理还乱的事盘踞在白昙心头。

“说吧。”方思源用手撑着下巴,毫不意外地说,“就知道你突然找我肯定有事。”

白昙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可乐,决定从烦恼的根源说起:“记不记得你之前吐槽业主事多,来住酒店还要求特殊待遇。”

“记得啊,万维的高管嘛。”方思源说,“真当自己人上人了,私事来住酒店还要求升房。”

“是我家亲戚。”白昙说,“万维集团是我家的。”

方思源愣了一瞬,倏地身子后仰,瞪大双眼看着白昙:“你说真的?”

“真的,我家就是万维青棠的业主。”白昙一脸平静地说。

“靠,你他妈真是太子爷啊。”方思源的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和被好友隐瞒的背叛,但更多的还是大开眼界,“你这是下凡来体验人生疾苦吗?”

“我不是说我们家要开酒店吗?”白昙说,“我是被安排过来学习管理经验的。”

“懂了。”方思源打了个响指,“偷师。”

“也可以这么说。”白昙说。

“那崔灼知道吗?”方思源突然想到这事,“你这多少有点像间谍吧?”

白昙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怪不得你这副模样。”方思源又喝起了奶茶,丝毫不在意他说的话有多扎心,“你说你们之前分手是因为他对你不坦诚,你现在不也瞒着他搞他家吗?”

“我没有搞他家。”白昙很客观地说,“只是我们家新开的酒店不跟他们合作了而已。”

“那你能理直气壮告诉他吗?”方思源问。

“不能。”白昙一下泄了气,“他还在努力让我当万维青棠的总经理,这真的说不过去。”

“其实这事吧,很简单。”方思源说。

白昙的眼里忽地闪烁起了希望之光,他还以为方思源真有什么办法,结果认真等来的下文却是:“你们私奔就是了,谁不知道崔灼不想上班?”

“哪有那么简单。”白昙耷拉着双肩说。

“反正无论如何,你得先跟他坦白。”方思源说,“要私奔还是要怎么,都是坦白之后的事了。”

白昙心中也有这个想法,而听方思源这么说,他更加确定这事不能再瞒下去了。

但崔灼一定会生气吧?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白昙真的很怕坦白之后崔灼会疏远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没法承受。

他也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崔灼已经打消利用他的念头,却仍然瞒着他这些事,是因为坦白真的需要巨大的勇气,而没到看见棺材的那一刻,大部分人都不会主动“寻死”。

可乐很快见底,吸管发出了“哐哐”的响声。白昙把空易拉罐放到桌子上,还是下定了决心:“我会找机会跟他聊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