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林舒收到许明媚信息的时候原本打算睡觉, 她有些困了。

然而她不该在睡前检查手机信息的，许明媚那几条信息，让林舒彻底失去了困意。

许诗嘉和那个初恋竟然终成眷属了？

而且进展竟然这么快！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自然, 林舒但凡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也合理, 毕竟许诗嘉和这个初恋白月光早就睡过, 甚至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身上没钱了就是网贷都要给对方买玉镯子，所以两人重逢后重温旧梦干柴烈火也再正常不过, 都是成年人了。

如今对方怀孕, 许诗嘉的父母也同意, 自然往后就是幸福地组建家庭。

林舒不像有些老板，会阴暗地希望下属永远单身不育好方便加班给自己卖命。

林舒希望自己所有的下属都能够幸福。

她真心地替刘旭辉找对发展路线高兴，也希望铁牛未来能战胜心理阴影, 更期待许明媚能重启人生，然而如今许诗嘉实现夙愿和初恋修成正果，林舒心里却怎么都没法真心祝福起来。

那些过去被林舒强行淡化和刻意忽略的情绪像是剧烈摇晃后打开的汽水瓶里的气泡，不受控制又毫无秩序地疯狂上涌，铺天盖地像是要浸泡和覆盖一切理智。

她觉得内心像住了一只充满恶意的黑猫, 幽暗的眼珠伺机而动, 时刻打算狙击林舒的冷静和沉稳。

林舒不想承认，但她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她不希望许诗嘉和初恋能破镜重圆。

她恶劣地希望许诗嘉的初恋永远不会回头。

然而世间最大的规律就是一切的发生永远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

事情就是这样发展了。

或许是许诗嘉的长情和专一感动了对方, 也或许是因为别的，总之, 他的初恋蓦然回首, 他们重拾旧爱，许诗嘉的爱情故事里已经不再需要别人。

甚至连他和他初恋重修旧好, 初恋怀孕，他的人生即将开启新篇章这个消息，许诗嘉都没有主动和自己说，而是先一步和许明媚分享了。

也是，严格说来，上下级之间永远不能真正的成为朋友。

比起老板，自然是同事更让人觉得亲切些。

就算林舒对许诗嘉而言是个尽职的好老板，许诗嘉也没有义务把林舒当成自己的朋友。

林舒一瞬间觉得非常丧气，她和许明媚没有说假话，没有父母的庇护，在律政行业里横冲直撞，她吃过很多苦遭过很多罪，也曾经偷偷流过很多眼泪，如今离那段岁月已经过去甚远，然而这一刻，林舒内心的疲惫和凄凉翻涌上来，那些眼泪和难过卷土重来，像巨浪一样吞噬了她的笃定和快乐。

她觉得很累，也觉得很苦，无人可以依靠，像一艘漂泊的无法靠岸的船，举目四望是没有尽头的海面，心里只剩下茫然和无措。

刘旭辉有他的女儿，许明媚有她的儿子，铁牛有他的爸爸，许诗嘉也有了他的初恋和未出生的孩子，什么都没有的只有林舒。

也是这一刻，林舒才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她错误地对许诗嘉投射了太多不应该有的情绪。

许诗嘉和初恋在一起这个消息，原来可以让林舒这么这么难受。

过去那些提及许诗嘉初恋时林舒的不高兴和回避，那些许诗嘉和许明媚亲近时生出的埋怨，那些许诗嘉喝醉酒后亲她时的心跳失速，原来在那么多的碎片里，一切早有端倪。

明明早就知道许诗嘉心里有那样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自己为什么下意识里还带了侥幸心理呢？

是什么时候对许诗嘉有了这种过界的感觉？

林舒不得而知。

在工作上，她是个决不罢休带了一股闯劲的人，仿佛已经与青春期的自己完全割席，然而在感情上，她还是那个戴着厚眼镜灰色壁纸背景般的女孩，是个后知后觉自卑迟钝的胆小鬼。

只是原本侥幸地以为还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成长。

如今看来，有些东西开始在结束之后，已经太晚了。

林舒觉得自己好像总是不合时宜，初恋不自量力地喜欢陶磊；现在又监守自盗一样对自己下属生出了些不正常的心思。

难受、挫败、尴尬、酸涩，好在一切没有宣之于口，因此一切的情绪，林舒都可以自己咀嚼消化。

她尚且有足够的体面。

林舒洗了个脸，望着镜子里自己重新变冷静的脸，总算平静下来。

对下属发生单方面的感情自然不犯法，但如果因为这种单方面的感情影响了自己的专业判断，或者让下属感到不便，那就相当不专业了。

许诗嘉如今是林舒团队里值得依靠的员工，是她花了大力气才培养锻炼成现在这样慢慢可以独当一面的状态，感情的事无法强求，但做不成男女朋友，至少上下级关系要维系好。

林舒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被对方看出端倪，让对方感觉到困扰最终选择离职。

她培养许诗嘉不容易，让这支团队成员之间互相协调融合体谅彼此更是花了很久，犯不着把许诗嘉这个“兵”拱手让人，让别人窃取自己的胜利果实。

许明媚说的没错，正好许诗嘉要筹备婚礼迎接新生命，这阵子会很忙，不如把工作多交接给许明媚，也算短暂地给许诗嘉放个假，趁机多锻炼锻炼许明媚，也让自己有足够的空间和距离去梳理自己的情绪，对许诗嘉退回到原本应该有的关系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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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许诗嘉一直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自己对林舒的感情就这么被发现了？

他开始觉得许明媚女士是不是确实真的很适合当律师，才能在不知道怎样的细枝末节里挖掘出这样的真相。

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以至于许明媚女士对自己过度关心，许诗嘉常年被包裹在这种有些多度保护的爱里，很多时候都会烦躁。

然而这一次，许诗嘉第一次对自己妈妈的爱有了一种感激之情。

一定是因为这种无微不至的爱，她才能第一时间洞察自己的感情。

现在知道了自己喜欢林舒，想来之后的工作里，自己妈就不会当电灯泡来妨碍自己了，甚至自己还能依靠许明媚女士助攻，制造机会让自己对林舒发动攻势。

有家庭做后盾，确实可能会如虎添翼。

原本许诗嘉不愿意告诉自己母亲初恋是谁，单纯是内心深处对许明媚的不信任，他总觉得自己妈不太靠谱，有她的掺和，不仅追不上林舒，还有可能弄巧成拙，因此决定自己闷声干大事，等事成了再讲。

可如今，许诗嘉开始反思自己，一直不告诉许明媚喜欢的初恋就是林舒，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