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琵琶行5
终南山。
杜甫轻叹一声,目露感佩:“士子官身而能将倡女引为同调,确实不同流俗。”
他想起后来的他写的那些诗,民中疾苦甚,如何不需要诗人士子来呐喊呢?
太极宫。
李世民重新审视白居易的这首诗:“平等、民主,原来在后世眼中,官人士子与歌伎是平等的么?”
但,这不对啊!
长孙无忌等人犹疑不定,士农工商,士人清贵,是引导教化者,怎么能和倡女平等呢?况且人有贵贱之分,其间自有品级,就像那讲解中的官袍颜色,等级尊卑从服色上便有界定,平等,难道他们能和陛下平等吗?!
未央宫。
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了,刘彻想起第一次注意到“伟人”这个称呼时,曾经疑惑过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够直接被称为伟人。现在他咂摸出点味来,依后世看,所谓“伟”,怕不是将所有的万户侯视为粪土,再造一个人人平等的新天!
刘彻悚然一惊,他突然不能确定,水镜的出现到底是福是祸了。
咸阳。
嬴政沉吟良久:“民主……民可以做主?”
他一直知道楚棠的立场从来不在帝王,哪怕对方提到自己时态度甚至称得上一句欣赏,但是一旦涉及所谓国政,她就又换了一种姿态,难道她对帝王将相等闲视之的态度,便是因为所谓的民主吗?
嬴政盯着天空中的水镜,抬手按剑,眼中晦暗不明。
【白居易名为“乐天”,但他其实并不是一个乐天派,从这首诗里就可以看出。他曾将自己的诗分为讽喻、闲适、感伤、杂律四类,《琵琶行》被他定为感伤诗,这首诗也代表了白居易诗歌的一个转折,标志着他从锋芒毕露的讽喻变为闲适与伤感,何以他的思想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
“应该是他作讽喻诗,触怒了圣明,被贬之后一蹶不振吧?”
虽然已经稍稍改变了对武则天的态度,但骆宾王的固有思维却是客观存在的,先前,他就是因为上书讽刺武后专政而被贬,一听水镜里的话便先猜测起来。
这个问题几乎算是明示,众人并不意外,也就是白行简和元稹紧张了起来,因为担心兄长好友。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这首诗的创作背景,大家把记忆调到杜甫的时间线上。】
太极宫中的李世民心里一紧,杜甫的时间线是什么?是安史之乱大唐衰落!他就知道,一旦讲到唐朝诗人,他这顿焦心就是免不了的。
长孙皇后知道他的想法,借着袍袖的遮掩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李世民回过神来冲她笑笑,继而凝眉盯着水镜,神情有几分凝重。
白居易也是心中惴惴,不止是他,安史之乱太过惨烈,杜甫的一生则与家国动荡相连,触目惊心几乎令所有唐人为之色变,白居易紧随其后,难道大唐又有波折?
【杜甫去世于大历五年,自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势力坐大,威胁中央,朝中有识之士力主削藩,唐宪宗也有这个意思,但是地方藩镇有兵有权有钱有人,并不是待宰的羔羊,更别说他们其实并不把中央放到眼里了。】
【时任宰相的武元衡是个主战派,支持暴力削藩,当时有个节度使叫吴元济,他趁机谋反,皇帝就派武元衡平叛,这引起了吴元济同党的恐惧,于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刺杀武元衡。】
什么?!
太极宫中的李世民眼神一凛,刺杀宰相?他们怎么敢的!!
白居易也是目露错愕,武元衡正直忠诚,颇得圣眷,其人又有文采,写过《孔雀》之诗,他曾与对方有过唱和之谊,算是半个友人,武元衡后来竟然遭此横祸吗?
最为懵逼的就要数武元衡本人了,他也知白居易的诗才,《琵琶行》一出简直令他惊为天人,他正循着诗意一咏三叹,谁成想这诗还跟他有些关系?!
武元衡心下微沉,藩镇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那吴元济更是早有反心,若那些宵小当真将矛头对准他,他恐怕难以善了。
果然,楚棠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元和十年,天色未明,武元衡出门上朝,刚出门没多久,就被隐藏在暗处的刺客杀死了。】
“砰!”
李世民一拍桌子:“乱臣贼子藐视皇威!”
一朝宰相,竟然在上朝的路上堂而皇之被人杀害,这分明是向朝廷宣战,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长孙无忌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贼子野心固然可以料想,出乎意料的是那些贼人竟然得手了!天子脚下,宰相遇刺,这意味着什么明眼人都知道。
天宝祸乱,竟延及如斯。
未央宫。
刘彻惊讶了一瞬,随即冷笑道:“今日敢刺杀宰相,明日是不是就敢刺杀皇帝了?”
由于汉初的七国之乱,刘彻可以说对地方割据势力非常敏感了。
咸阳。
嬴政眸光微冷,他和刘彻想到一起了:敲山震虎。那些节度使刺杀的哪里是武元衡,分明是要以此震慑皇帝!
阶下的李斯心里一凉,下意识想要摸摸自己的后脖颈,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完全不必如此,大秦不是大唐,陛下英明神武,天命所钟,怎会放任宵小作乱?
他想起之前朝堂上关于分封还是郡县的争论,再次佩服起陛下的眼光卓越。
唐朝。
武元衡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眉眼微阖,既然选择了支持削藩,他就早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是……
他咬牙,捶床大叹:“我死不足惜,可是,难道朝廷当真无法左右藩镇贼子吗?!”
淄青。
李师道心中不可抑止地怦怦直跳,水镜没有明说,但是他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与淮西节度使吴元济勾结的人,正是他和成德节度使王承宗!
他心中又喜又惧,喜的是自己竟然当真斗过了武元衡,惧的是,水镜讲这件事宣之于众,武元衡和皇帝必将设防,再想得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师道定了定心神,赶忙坐回桌案后,开始给王承宗写秘信。事已至此,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皇宫。
唐宪宗李纯脸色铁青,他当然知道,吴元济之同谋敢刺杀武元衡,除了怨恨其力主削藩之外,最重要的还是为了震慑自己这个皇帝。
堂堂宰相在上朝之路上被杀,这是打朝廷的脸,打他的脸!李纯几乎立时就想下令搜捕叛贼先发制人,可是……他捏紧拳头,藩镇势大,不能轻易撕破脸,就算他早想削藩,也不能操之过急。
“可惜武卿……”
他又恨又叹,俨然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未来会做出何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