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最弱进化者

“队长!刚刚接到地面消息,N市西郊有进化者失控,袭击了幸存者所在的区域!”

“目前已确认失控者身份,顾司萧,A级进化者,能力:驭火。”

“该死,怎么是他!他的精神评估几次不合格,是谁把他放进来的?!”

火焰炙烤过的大地,高温烫得惊人。一支救援小队迅速着陆,探测仪显示出最近的地下停车场仍有生命迹象——然而,他们刚刚靠近,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血染的花藤在废墟之上向阳攀长,交织为坚不可摧的屏障,撑起的穹顶覆盖整个地下停车场,哪怕是刚才那场连他们也不得不避让的恐怖火雨,都无法焚烧那看似脆弱的花藤分毫。

“是这场灾难中觉醒的进化者?”救援队队长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更加愤怒,“顾司萧那个狗东西呢!”

“已经被控制住,送回基地治疗。他的状态不太好,像是自爆了。”

“在这里自爆?他到底想做什么?”

顾不上探究真相,队长试图拨开花藤。像是感知到了他们的来意,坚固的花藤松动,轰然倒塌,掀飞的花瓣化为星点泼洒的血雨。

有队员惊讶:“木系能力者?似乎又不太像。”

“等等,那又是什么?”

地下停车场内,足足十多位幸存者陷入昏迷状态,却无一伤亡。而在靠近入口的位置,数不清的漆黑触手纠缠抱在一起,像蠕动的虫豸,组成一团令人头皮发麻的人形。

救援队上前观察,小心地扒开几根触手,黏稠的触手翻腾,不满地将他们试探的手拍开,隐约露出半张漂亮而无知觉的侧脸——那是一个年轻男子,被包裹在触手内部。

“是个进化者!”

“这些触手好像是在……保护他?”

救援队将那个失去意识的年轻人从触手里剥离了出来。他的皮肤很白,几乎失去血色,容貌昳丽而出众,身上流淌着滴滴答答的黏液——那是触手所分泌的特殊液体,不仅如此,还有许多触手缠绕在他的腰间、腿间,磨蹭他的肌肤,恋恋不舍,不肯分离。

救援队队长冷漠地扯开剩下的触手,触手气愤地拍他。旁边的队员敬佩地看着自家队长和那坨不可名状之物激烈大战,上前帮忙,将那个年轻男子抗到了救护担架上。

移动之中,明闻右手自然下垂,从袖口里掉出了一团巴掌大小的黑色生物。

这团黑色生物幼小而圆润,像只软趴趴的小黏土球,没有五官,不会说话,但看得出来,对于自己忽然从袖子里掉下去这件事还有点茫然,不太开心地原地转圈圈。

救援队队长特制的眼镜里闪过一串微弱的电光:“E级污染物。”

对于这只被判定为最弱等级,无法伤人的污染物,他懒得理会,直接踢了一脚。

小黑球被踢到一边,黏答答的表面沾到一身灰,它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体,一声不吭,慢慢地往明闻身边蠕动。

队长再轻轻一踢。

小黑球又滚了一圈,变得更脏了,还有尖锐的沙粒钻进它的身体里,它似乎有些疼,幼小的身躯微微发抖,却还是锲而不舍地往明闻身边爬。

旁边的队员诧异,想要上前,被队长阻止了。

队长无言的眼中,那团脏兮兮的、弱小无力的黑色生物坚定而缓慢地爬到明闻垂地的手指边,一小团钻进他的手掌底下,贴着他轻轻磨蹭。

“……”

救援队面面相觑。

“或许已经建立了契约,就和林队一样……”

最后,还是队长开口。

“一起带走。”

——

思绪沉入深渊,被死亡般的冷寂包裹。寒冷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声音轻轻回荡在耳畔。

“明闻……我的孩子。”

“像无足鸟一样……飞向高空吧。”

“快……跑!”

明闻睁眼。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连床单都是同色。

梦里的声音变得模糊,他无法想起那来源于谁,也许是他的父亲,也许是他的母亲,但……他忘记了。

明闻沉默地坐起,轻按额头,片刻后,慢慢卷起病服袖口。

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口痊愈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疤痕。他再卷起另一边的袖子,找不到那只黏糊糊的小污染物。

明闻观察四周,封闭的房间没有窗户,紧锁的电子门旁边是一面玻璃,泛着无光的冷色。

从他这个角度,玻璃后面一片灰暗,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此刻,有人正站在这面单向玻璃后,无声地观察他。

明闻安静地望着那边,很快,一道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明闻,一岁父母病故,被送入市立孤儿院。六岁由宋斐时、杨曦晓夫妇收养。十八岁养父母因为一场车祸身亡,数月前成为A大研究生,而后遭遇一场毁灭级灾难……明闻同学,真是经典开局啊。”

明闻没有说话。

“进化者的力量、体质以及自愈能力远超普通人数倍甚至数十倍,这也是你受了致命伤后依然能活下来的原因。然而,你身上的伤口一直没有自愈的迹象,无论是正常的药物,还是治愈系的异能,对你的作用一律甚微。之前的抢救中,我们动用了一位S级治愈系,才稳住了你的情况。”

“也就是说,一旦你受伤,将会比普通人还难治愈,进化者强大的自愈能力在你这里几乎为零,就像童话里天真的公主,遭受了恶毒的诅咒——明闻同学,污染一定看你很不顺眼吧?”

明闻继续沉默。

“尽管如此,你还是活了下来,并在这场灾难中觉醒为了进化者。而在三年前,还不是进化者的你遭遇了一场车祸,一共四人,也只有你活了下来。”

“明闻同学,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为什么,又是你活了下来?”

“……”

明闻抬眼。

“您还没退休啊,”他淡淡地说,“季老师。”

玻璃后方,灯光亮起,透照出一间实验室。

一个身披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玻璃前,身边是个戴着眼镜的女生,他们身后,数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穿行忙碌,操纵着一台台电子仪器。

“真是值得高兴,你还记得我。”

白大褂的男人微笑,他约莫三十多岁,五官英挺,金丝眼镜后,一双浅琉璃色的眼睛深不见底。

明闻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季随敲敲玻璃:“别这么冷漠,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季随身边,戴眼镜的女生嘴角抽了抽,随即发现病房里那个漂亮的年轻人看向她这边,向她询问:“N市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