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好事不断(第2/3页)

“况且即便是农家肥,那费用却也不便宜,每亩最少要用三车,每车三四十文,可不比化肥便宜。”

“只要朝廷给出政策,儿臣不相信那些用不起农家肥的百姓会不用土化肥。”

朱高煦有把握,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农民为粮食增产的渴望。

即便面对新鲜事物时他们会变得十分保守,但只要朝廷之中的官员率先开始使用土化肥,那百姓也会争先效仿。

“你的政策是什么?”朱棣询问,朱高煦也顺势说道:

“民间的风向,都是以官员为主,而官员又以宫廷为主。”

“儿臣准备说动在苏松有田的官员使用土化肥,并让他们吩咐宣传,同时在各县乡镇的官府衙门开设官店,以朝廷名义对土化肥进行摆放售卖。”

他口中所说的“说动”,倒不如说是胁迫,毕竟相比较百姓,当下的官员们更好控制。

苏松二府多少官员手上的田是干净的,他们比谁都清楚。

朱高煦这次承认他们手上的田,可以说为许多人免去了牢狱之灾。

经过这么些年治国,朱高煦也差不多看开了。

均田地如果能均,那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不能均,那就加强税收和吏治管控,只要确保税能收上来,并且能合理用到百姓身上去,那反倒利于管理天下。

田赋、杂项、商税这样的直接税征收起来过于麻烦,倒是类似盐、茶、铁这样的间接税收起来比较容易。

如果不是当下大明的货币储量还不足以支撑征收货币税,朱高煦甚至想提前进行税收改革。

在市场不成熟的情况下,如果提前进行货币征收,那只会适得其反。晚明张居正一条鞭法原本是不错的政策,可这个政策具有强烈的“泛江南”主义。

这所谓“泛江南”主义就是以泛江南的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湖广、江西等中南、东南部地区经济市场来笃定全国市场。

在大航海白银不断涌入大明的背景下,经营丝绸、瓷器、茶叶的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等四省就好像工厂,不仅直面海洋贸易航道,也在生产加工售卖的产业链上稳步向前,故此经济繁荣。

其次的广东、湖广二省,前者以二道贩子的身份加入海上贸易,后者则是在江南广泛种植棉花、桑树的同时继续耕种粮食,成为继江东苏松常湖等府之后的大粮仓。

江南虽然种粮食的人比以前少了,可他们做生意赚的却多了,可以高价从湖广买粮。

也就是说,海外流入的白银,基本都涌入了这六个省的腰包里,这六个省也是从东向西最先开始货币市场化的省份。

对这些地方征收货币税是没有问题的,这点从晚明浙江动辄起运几十万两就能看出。

不过相比较它们,大明的其它省份问题就比较糟糕了。

整个北方除了山东金矿开采情况不错外,其余省份根本没有太多矿业产出,所以在一条鞭法后,北方百姓变卖粮食为钱,再用来交税成为常态。

关键在于,北方民间的货币储量并不多,而朝廷征收货币后,也并未能将南方的货币集中投入北方发给百姓,而是分散在天下投入,并且北方投入除了军饷外,其余投入并不算高。

如此长此以往下来,北方的货币储量自然是越来越少,钱荒也开始随之发生。

加上官员的贪腐问题得不到解决,百姓对于税收的不满和对法律权威的质疑现象开始增加。

这种情况下,如果合理整理吏治,适当政策倾向北方,那民意还可以挽救,不过这时大明已经进入了十七世纪。

随着欧洲三十年战争开始,德川幕府闭关锁国这两种世界政治变化的发生,世界涌入大明的白银开始急速减少,而贸易带来的铜钱流出却在继续。

不仅如此,东北的女真崛起,西北的天灾蔓延更是加重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财政问题。

这些各种问题,都是朱高煦需要预防的问题,因此他没有一味的遵循世界经济,而是将世界经济渐渐变为国内经济。

西南的银铜矿,吕宋和日本的金银矿,这些矿产是大明市场货币化的重要支柱。

只要它们能稳住几十年,并不断将金银铜矿运往本土,那随着市场货币储量渐渐充足,加上货币政策偏向北方,那大明就可以开始降低直接税,增加间接税。

大明的盐价无疑是历朝历代最低的,私盐情况也是最猖獗的。

相比较宋代几十上百文一斤的官盐,明代官盐价格不过十余文,可即便如此还有百姓觉得贵,这是因为私盐过于便宜了。

明初私盐还不算猖獗,不过据朱高煦了解,百姓也基本以食私盐较多,因为私盐比官盐便宜了五文。

别看只是五文钱,但如果算下来,大明七千万百姓每人少交五文钱,朝廷就减少三十五万贯收入,更别提每个人每年最低吃盐三斤了。

如果能断绝私盐,按照正常的官盐价格进行买卖,那大明光盐税便能稳定在三百万贯左右,并且还会随着人口增长而不断增长。

像万历年间那种人口一亿五千万的局面,光盐税就能收到七百万贯,稍微抬高一点盐价,收税千万贯绝对没问题。

毕竟万历年间即便是陕西西安这种西北城池,一名普通力夫每日工价都能维持在二十文,一年花费在盐上的工钱不过三日工罢了,算上全家也不过半个月。

只要这笔上交的税收能落到民生上,那对整个天下无疑是有利的。

想到市场货币问题,朱高煦也对朱棣开口道:

“过去七年以来,朝廷从西南和海外收获白银、铜锭经过铸钱环节,如今已经对北方的民间通过以工代赈释放八百余万贯,对南方释放六百余万贯,府库之中尚有新钱六百余万贯。”

“因此儿臣这次对苏松二府的新政中,还准备采用货币收取的方式来测试江南情况。”

一条鞭法对朱高煦来说也有值得借鉴的地方,因此他准备以苏松二府为试点来收取货币税。

如果这条办法可行,那日后朝廷会在江南收取货币税,再将货币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转移给北方,缓解北方钱荒。

同时,朝廷又可以将部分货币投入南方市场,将南方粮食运往北方,加速南方内陆省份的货币市场化。

一旦货币市场化,那间接税就可以开始征收了。

这是一盘大棋,即便是朱高煦自己,脑袋也不免有些乱糟糟的,更别说朱棣了。

对于朱高煦说的这些话,朱棣只觉得头疼:“日后这种事情你还是自己办吧,弄完了告诉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