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衣冠禽兽(第2/3页)

“其它地方,每吨碎石也不过三十文,唯独到了你这里翻了一倍,你觉得有说服力吗?”

朱瞻壑站出来质问王安,王安却直接摆脸色道:“这位吏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朱瞻壑气笑了:“我的意思就是你这账目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你和工房的王司吏是什么关系了。”

“高典吏,您看看您手下的人。”王安阴沉着脸看向高观,高观闻言也皱眉道:

“现在是在查帐,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只好请兵马司了!”

“这……好好好,你们查,随便你们查!”王安冷哼一声便走到了旁边。

见状,高观也示意朱瞻壑去查账。

朱瞻壑可不会相信王安会给工人发四十文的工钱,所以他一边查账,一边询问工人的工价。

只是面对他的问题,工人们都避之不及的躲开了他,这让他无从下手。

账册上,工人的工价都能对上,石料价格也能对上,故此整个账本都没有问题。

尽管朱瞻壑知道问题出在工价上,但没人愿意作证,这让他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力气使不出。

不多时,他阴沉着脸回到了原地,高观也没有开口问他,反而是王安走过来嘲讽道:

“有些人,以为自己穿上了皮就觉得自己是官,却也不想想自己离官还差多少步,兴许还差几辈子呢。”

有工房的王司吏做靠山,王安可不会害怕朱瞻壑这小小的吏员。

在他看来,但凡有点实力的,又有谁会做吏员。

如果是高观查账,他自然不敢嘲讽,如果是县衙的知县来查账,他自然老老实实,可朱瞻壑不是,他只是个小小吏员,在王安看来,不过就是穿了层皮的普通人罢了。

如果两人没有矛盾,他也不会得罪朱瞻壑,反而笑脸相迎。

可现在两人的矛盾在这里摆着,他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三天两头就来查账。

“查出来了吗?”

高观询问朱瞻壑,朱瞻壑只能忍气摇摇头。

“既然没问题,那便是我们多有得罪了。”

高观对王安作揖行礼,并不因为这点事情而有其它情绪。

“呵呵,高典吏也是为了衙门办事,何来得罪之说。”

王安面对高观便摆上了笑脸,把看人下菜碟表现得淋漓尽致。

“走吧。”

高观对朱瞻壑交代一声,便与他走出了这碎石作坊。

二人上马后,高观这才开口道:“你把事情想的很容易,可这里毕竟不是军队,更不是边塞的军队。”“况且即便在军队之中,士兵就敢实话实说吗?”

高观反问朱瞻壑,不等他回答又开口道:

“这些工人不管你怎么问他们,他们都不会说出自己的工价仅有十五文这种事。”

“十五文?”朱瞻壑勒马,脸上震惊的同时不由质问道:“既然知道工人的工价只有十五文,那为什么不拿下这厮!”

“怎么拿,有证据吗?”高观继续反问,同时说道:

“你觉得你抓了王安,这群工人会对你感恩戴德?”

“我告诉你,他们不仅不会,反而会怪你毁了他们的生计。”

“为了生计,所以他们每个人都一口咬定王安给他们的工价就是每天四十文,但实际上只有十五文。”

“这虚报而得出的二十五文利润,大头都进了工房王纲的腰包,当然他上面也有人,所以这些钱在他手里走了个过场后,又继续向上送去。”

“陇川铁路每里需要两千吨碎石,三百二十六里就是六十五万二千吨。”

“他们每吨能从朝廷手中得到二十五文,整个陇川铁路工程下来,他们能贪污最少十六万贯。”

“算上其它的手段,他们贪污的钱粮不下二十万贯……”

“那还等什么?”朱瞻壑阴沉着脸,觉得高观有些不作为。

只是面对他的质问,高观却道:“等证据,这十五文的工价是被我收买的几名工人告诉我的,除此之外,他们也告诉了我交易钱粮的地点。”

“不过我还在查,毕竟这几年四周的银行都没有存入大量存款的记录,也就是说明,他们并没有把钱带走。”

“只要查到钱埋藏的地方,到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直接杀了不就行了吗?”朱瞻壑有些暴戾,高观却摇头道:

“搬倒一个司吏没用,得搬倒他后面的人才行。”

“总之这件事情你可以跟着我查,但不能多话,也不能做其它举动。”

高观抖动马缰,留下这句话便向着县城走去了。

朱瞻壑攥紧马缰,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很快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回到家中后,他召来了一直潜伏城中的王涣,对其质问道:

“陇川铁路的贪腐,您知道吗?”

“知道!”王涣不假思索的点头,随后才解释道:

“这件案子是西厂和府衙联合查案,实际上已经找到了牵扯到的那些人,但眼下的证据还不足。”

“此外,其它铁路牵扯的更多,因此陛下知道后,并没有下令立刻动手。”

“为什么?”朱瞻壑不解,而王涣也解释道:

“陛下说,暂时先确保铁路建设没有问题并完工,把对百姓和地方的影响降到最低后,然后再动手收拾他们。”

“另外我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这几年中学毕业的学子数量也越来越多,陛下恐怕是想要用这批人,把曾经的那些学子给更换。”

王涣当了那么多年西厂千户官,基本的政治嗅觉还是有的。

自家殿下可是常年对官员动辄大案,一动手就是牵连十几万乃至几十万人。

如今算起来已经太平了好些年,这并不符合自家殿下的脾气。

憋得越久,就说明案子越大,这点恐怕不止他王涣能猜到,朝中但凡有些实力的人应该都能猜到。

这次的案子,注定会把那些没脑子,德不配位的人给清洗干净。

“我知道了,多谢您。”

朱瞻壑听后,心中也略微释然起来。

他本以为王涣会直接离开,却不想王涣却作揖道:

“您今日的所见所闻,其实已经是一个吏员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什么意思?”朱瞻壑皱眉,只觉得王涣话里有话。

面对他的询问,王涣也没有迟疑,而是教导道:

“如果您今日是一个普通的吏员,那恐怕在仓库时您就得服软了。”

“如果不是高典吏出现及时,那王司吏完全可以用身份压倒您。”

“我与他不是一房,他还能干涉到户房?”朱瞻壑并不相信王涣的说法,甚至觉得有些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