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数据治国(第2/3页)

“颜李案过后,储蓄超过一百贯的储户仅剩下了四十八万余户,储蓄金降低到了39%左右。”

“但与此同时,储蓄金超过一千贯的储户却骤增,一直增加到了三千户左右。”

江淮通过金融司的报告在阐述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在经过他说出后,众人都明了了他话里的意思。

“储蓄超过一千贯的储户之所以激增,无非就是那些人为了让陛下知道他们的态度,这三千万贯,便是朝廷可以随意挪用的钱粮。”

王骥道出一个事实,江淮也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陆愈闻言也开口道:“若是陛下以此等手段来判断是否行大案,那我们也可以顺应着来判断陛下何时行大案。”

他拿起毛笔在一本空白白纸上简单计算,便得出了当下超过一百贯储蓄的储户掌握储蓄金比例,答案是44.7%……

“他们不知道将钱粮存储银行会被朝廷所知?”

朱瞻壑皱眉询问,江淮则是回答道:“他们自然知道,所以他们并没有储蓄他们手中的所有钱粮。”

“过去五年,银行储蓄翻了近一倍,兴许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储蓄并不算多,但是其它百姓和勋贵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达到了一个平衡。”

“人自以为聪明,但只要他们把钱存入银行,他们的钱粮数量便已经被朝廷获知了。”

“依照上次抄家的情况来看,银行储蓄只占他们资产的二三成,大头还是在田地上。”

“朝廷当年查抄的田地,到如今都还没彻底卖完。”

“等到这些田地卖完,储蓄金又将极端分化起来,而那时便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江淮这般说着,陆愈却皱眉道:“虽然这么说,但如何判定这些人是否干净?”

“陛下应该不会随意对付那些身家清白,仅凭双手劳动赚取钱粮的人。”

“很简单!”江淮开口道:“用五百六十余万的普通百姓储蓄增长速度作为对比,如果远超百姓储蓄增长速度,那就需要调查。”

“储户开户需要提供户籍证明,只要想查都能查到。”

“以西厂和锦衣卫的手段,想要查清楚这些人是否干净并不困难。”

“尽管这是一个大工程,但想来殿下应该清楚锦衣卫及西厂数量和手段。”

江淮把问题抛回了朱瞻壑手中,而这个问题也是大明朝的一项绝密。

西厂和锦衣卫数量经过改制后,便基本不再对外公开。

虽然俸禄是户部在发,但实际上是户部先把钱粮运给内帑,由内帑操作银行将西厂和锦衣卫的俸禄发出去。

户部如果想要查也简单,但没有哪个人会想着去查这笔账,因为能查这笔账的只有四个人。

分别是户部尚书、左右侍郎,金融司侍郎四个人。

一旦锦衣卫和西厂的情报被暴露,那这四个人绝对会被严查。

至于下面的官员根据俸禄发放来清查,那就十分困难了。

大明朝的官吏、军士、教习足有二百余万人,想从二百万人中查出锦衣卫和西厂的实际数量,这可是一个庞大的工作。

还不等他们查清楚,皇帝就已经察觉并动手了。

正因如此,百官基本不清楚西厂和锦衣卫的数量,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恰好,朱瞻壑便是其中一人,而当下锦衣卫的数量是四万八千余人,西厂数量是一万五千余人。他知道,但他不能说,但他可以回答江淮的这个问题。

“锦衣卫若是想要查这几十万储户,虽说比较困难,但也只是费些力气罢了。”

他如此作答,在场其余三人便纷纷清楚了朝廷对天下的监察力度。

“以当下的增长速度,大约五年左右,应该就会重新达到60%的比例。”

江淮话音落下,随后开口继续道:“自洪武到如今,天下的土地兼并并不夸张,大部分土地还是掌握在普通百姓手中,这放在其它朝廷是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处理本朝事情的同时,万不可以依照前事来判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江淮没把话说的太明显,但众人都知道本朝和历朝历代最大的区别。

大明开国六十多年,前前后后兴起九场大案,平均每七年就是一场大案,并且每一场牵扯范围都越来越大。

尤其是洪熙年间的癸卯勋臣案和乙未颜李案这两场,几乎每场烈度都堪比当初的“靖难案”。

几十万人的大案,每一场都是对中高层的大洗牌,也正因如此,阶级才不会那么固化,朝廷才会有多余的钱粮去扶持百姓,而百姓也依靠着朝廷的帮持实现阶级跃迁。

本本分分做生意的,朝廷不会对付他们,可一旦不老实,想要寻求自己的政治代言人,那朝廷就得收拾他们了。

官商勾结是永乐、洪熙年间最为忌讳的事情。

“你口中所说的治内,是准备怎么个治法?”

朱瞻壑沉吟许久后开口询问,江淮也作揖道:

“现在臣还不敢断言,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看下一次大案或下下次大案的爆发时间。”

“你是说时间间隔?”陆愈侧目看向江淮,他没想到江淮都察觉到这点了。

二人打着哑谜,王骥则是比较老成,不管二人的话朱瞻壑是否听懂,都主动开口解释道。

“朝廷履兴大案,以历朝历代的例子来说,一场大案最起码可以管十余年太平安康,但朝廷却十分频繁。”

“臣想,这似乎是与当下发达的交通有关系,这交通让财富集中的速度变快许多,故此一场大案能管住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除非将这群硕鼠一网打尽,不然一场大案,无非也就是管几年时间罢了。”

王骥口中硕鼠只是一个代指,实际上他想说的是,只要当下的体制不变,那即便朝廷一直兴大案,也不可能解决财富集中的事情。

相反,若是朝廷没能及时解决财富集中的问题,哪怕只有一次,那后续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难度都将呈倍数增加。

难度达到一定程度,这事情就注定解决不了了。

这种话不用明说,朱瞻壑心里也十分清楚,故此他开口道:

“金融司这边可以查到当下谁持有的财富最多吗?”

“不能查,除非有陛下授意。”江淮摇头回应,朱瞻壑心里也有了底气。

“你所说的治,我心中已经明了了。”

“好了,接下来说说印度厮当的事情吧……”

朱瞻壑将话题调换,江淮等人也纷纷开始为他上疏如何治理这些地方,如何让朝廷利益最大化。

他们的谈话虽然隐晦,但并不能屏所有,不过武英殿内到了夜间,只有上直兵马可以走动监督,而能在皇城值守的上直兵马,无一例外都是皇帝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