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起了个五更,赶了个晚集(第5/11页)

张学良是一个单纯的“花花公子”吗?也许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会得出这一印象,可是阎锡山说,你们错了!

东北军中元老派曾拥有相当大的势力。张学良在父亲猝然去世的情况下,能够诛杀杨宇霆等人,成为东北军新的军事领袖,仅凭这一点,老谋深算的阎锡山就判定张学良“断非花花公子,他是能够打军事算盘的”。

在云集太原的各个党派中,青年党占有一席之地,而且青年党有不少人在东北,其中也有一些跟张学良有过接触。据青年党首领常燕生说,虽然人们经常只能在烟榻、舞场、赌台见到张学良,但张学良实际就在这一片乌烟瘴气的环境中细心考察问题。

常燕生还说:“张学良不像老阎这样神秘。他与青年人只要相处得好,就会把话匣子打开来与你谈心。他说他所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日本问题,日本这些家伙与他有杀父之仇,除了日本问题使他感到非常困难以外,别的问题他总有办法解决。”

常燕生得出的结论与阎锡山有惊人的一致之处:“这样看来,他(指张学良)是很自负的,我们不应该把他看成是一个‘花花公子’。”

正是瞅准张学良别有怀抱这一点,阎锡山在遣使无效的情况下,开始另辟秘密管道,直接结纳张作相。张作相是杨宇霆之后,东北军“老派”(即元老派)的主要代表人物,而且对与蒋合作一直持反对态度。他曾说:“我们吃高粱米的,哪能斗得过南蛮子,最好离他们远远的。”

“老派”是东北军内部各派系中最为守旧的一派。张作相的参谋长熙洽就属于“老派”,他与张作相持相同观点:“东北若与蒋介石合作,简直是拱手让人。”其他像万福麟、汤玉麟等人也支持这种主张。

7月下旬,张学良再度就是否要出任南京委派的海陆空军副总司令一职,与张作相等元老相商。张作相、万福麟、汤玉麟三人皆劝张学良应继续“保持中立”“随机观变”。万福麟还写了一封长电,表示东北如能中立最好,万不得已时,“则与其接近中央,莫如接近西北”。

不花钱也不一定就办不成事,只要你具备足够的头脑。这一回合,阎锡山虽然未能将张学良争取过来,但至少让张学良继续保持中立的目的是达到了。

重陷危机

常燕生在评论不应该把张学良看成是一个花花公子的同时,还做出了另外一个预言:“(张学良)很有机智,老阎斗不过他。”

尽管张学良以内部意见无法统合为由,依旧没有就任蒋介石给的职务,也不肯干干脆脆地出兵助蒋,不过他却为蒋介石取胜山东提供了一项极大的便利。

蒋介石计划派李蕴珩部由海路登陆青岛,以协助韩复榘夹击胶济线晋军。当时青岛地区为东北海军代总司令沈鸿烈所控制,登陆青岛必须获得其同意。在蒋介石的请求下,张学良下令沈鸿烈大开方便之门,准许中央军停靠青岛码头登陆并加以掩护。

这实际上已是一种变相的出兵助蒋。因为北方的近海海域都由东北海军控制着,只要得到东北海军的帮助,蒋介石一样能派兵从天津登陆,阎锡山的后方将大为动摇。

7月31日,中央军在津浦线发动全线总攻。对于正面进攻,晋军在后援的助力下尚能支持,但当十九路军突然从后路抄袭而来时,便再也招架不住了。

傅作义见无法抵御,只得下令后撤。晋军后方有一条大汶河,原来是一条干涸的河,但适值大雨,山洪暴发,河水很快就涨了上来。各部被迫争着从河上的铁桥通过,桥小人多,徒涉时淹死了不少人。后来为了防止中央军追击,傅作义下令炸掉铁桥,有些部队又被堵在了对岸。

傅作义以一个独立旅守泰安,欲挡住进泰山的隘口。不料十九路军充分发挥它行动迅速、出其不意的特点,置泰安城于不顾,越过泰山东麓,经一天激战,攻下了济南东南面的中宫镇。

在津浦线发起总攻的同时,韩复榘协同李蕴珩部、刘珍年部由胶济线发起反击。张荫梧败退至济南,他和傅作义一看十九路军已逼到了家门口,于是急传口令,仓皇渡河北逃。

黄河的泺口大铁桥成为晋军北逃的唯一通道,大家你抢我夺,都希望能迅速过河逃命。由于蒋军的飞机反复俯冲投弹,一列火车被当场炸毁,然后堵在了桥当中,铁轨两边的人行踏板则已失落多块,人马拥挤,使得桥上的秩序乱到了极点。

有的部队鉴于过桥太难,就用民船抢渡,结果由于载重过量,许多船沉到了河底,晋军官兵失足落水者难以计数,河面上到处可见向下游漂去的浮尸,其状惨不忍睹。

8月15日,蒋军完全占领济南。之后所有残留在南岸的晋军见过河无望,都陆续向蒋军缴械投降。

张学良曾经说过,只要蒋军能攻下济南,他就会出兵助蒋。就在蒋介石让门客们催促张学良兑现诺言的时候,一桩突发事件使他的拉张计划又重陷危机。

此前由于张学良在出兵助蒋问题上一直犹豫反复,迄无结果,蒋介石开始另辟路线,通过其他关系对东北军中下层军官进行拉拢。

他先后三次让人带信给驻于山海关的东北军大将于学忠,希望于学忠能举兵西向进攻阎、冯,同时表示于学忠想在华北得到什么样的地位,他均可答应。

于学忠不是东北人,他先后效命于吴佩孚、冯玉祥,后来才投至张氏父子麾下。不过张学良对他非常器重,于学忠也由此成为东北军少壮派的重要成员及张学良的心腹干将,外人轻易无法拉拢。接到蒋介石的信后,于学忠一边将原信送给张学良看,一边回信蒋介石,说明自己只唯张学良之命是从。

在于学忠面前碰壁后,蒋介石又让何成浚继续想办法。何成浚过去在华北时曾委任其下属陶敦礼为临榆税务局局长。陶敦礼后来出任南京军事参议院参议,按其资历,本不屑于担任这样一个芝麻绿豆的地方小官,之所以肯就此职,就是为了伺机对驻军临榆一带的东北军马廷福旅进行策动。

马廷福向自己的上级于学忠透露此事,意在旁敲侧击,劝于学忠同他一道行动,结果遭到了于学忠的拒绝:“东北系统待我们不薄,我们行事为人,应以忠义为重,绝不可如此行动。”

接到何成浚的命令后,陶敦礼向马廷福开出了给予两百万元、马部扩编为三个师、马廷福本人升任军长的条件,其中的一百万元已提前汇入沈阳中国银行。

马廷福乘着张学良在北戴河避暑,奉榆火车又正好不通的机会,决定率部向西进军。他带着团长孟百孚、安福魁等人来找于学忠,仍要于学忠和他们一道起事,安福魁还声色俱厉地说:“现在谁要是不干,就把他这么着。”说着,做出了砍头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