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行人自昏黄路灯下匆匆走过。

晚秋夜晚的寒风让他们裹紧衣服, 厚重的帽子、围巾却都无法遮挡眼神。

疲惫不堪的、憎恶的、平静的、愤怒的……

被树枝上方金色的瞳仁尽收眼底。

在那只乌鸦的视线之下,无数黑色的气息从行人头顶上方钻出,朝着天空之上漂浮而去。

之后便化为一阵风。

如同被不知名的东西慢慢吞噬、蚕食。

只留下干净到古怪的街道, 仿若阴云从未在米花市的天空笼罩过般。

乌鸦的尖喙中发出古怪的鸣叫。

随后,它展开双翼。

同一时间, 米花市各个街口,十余只没有任何差别的白乌鸦朝着天空飞去。

几息之间消散为黑红的咒力, 朝着同一个方向凝聚。

被一只手攥进掌心。

屋内没有丝毫灯光,沙发上那道身影侧头, 看向窗外。

霓虹灯光映亮万千高楼大厦, 彻夜不息的摩天轮彩灯在夜幕中缓慢旋转。

白发男人看着手中的资料,目光落在照片上黑卷发的孩子脸上, 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

挥开手臂。

一张张写满资料的薄纸如雪花四散, 飘落满地。

远处街角的巷道当中。

戴着兜帽的男人快步从角落走出, 同另一个人会面。

在走到对方面前时, 东野岳才摘下兜帽。

东野灰立刻伸手拽起对方衣服, 见身上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走。”他道,在走出几步后,却发现自己的弟弟并没有跟上。

他转头看向对方, 男人只能称得上长相平平的脸上带着些没能褪去的愧意。

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东野灰几步上前, 将兜帽重新扣在他头上:“别无他法。”

从始至终,他们所求的不过是生存。

即使要用曾经放过两人一条生路的那个人去换。

东野岳扯下兜帽, 挡住了脸上大部分的神情。

一瞬之间, 他想起不久之前。

当自己沉声将追杀松田伊夏那晚的事情全盘说出时, 白发男人脸上意味深长的神情。

他用手指拨弄着白乌鸦的羽毛, 声音带笑:“……真感人呐,对吧?这么说, 他和你很像,东野君。”

“你说,为了你兄长能活下去,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男人轻笑。

东野岳一愣。

他的眼神早已说出答案。

白发男人的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对吧?”

“阿岳。”声音传来。

东野岳回神。

他抬头看去,东野灰站在前方,正蹙眉看他。一向沉郁的脸上隐有担忧。

他低低应声,重新更上自己兄长的脚步,一前一后朝着远处走去。

月光拉长两人的影子,边做尖利的爪牙,在昏暗中交错。一道道属于不同人的影子笼罩着米花市的地面,酝酿出一场诡谲的暴雨。

但是此时此刻,所有的阴暗都被室内暖光色的灯光抵挡。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一切窥视,也隔绝了未来与过去。

只有彼此,只有现在。

黑卷发少年侧脸抵在枕上,抑制不住地从喉咙中哽出声音。

被捏在腕上的大掌强行带动摸向腹部,在皮肤贴合那刻,男人故意向前。

隔着腹部那层皮肉,手心被什么用力顶过。

松田伊夏膝盖不住往前踉跄,挣扎着手脚并用地想要向前,却在动身的那一刻被人捏住腰侧拉了回去。

想要收回,但对方却不依不饶地、恶劣地将他手心按在原位,一定要让他自己丈量顶出的弧度。

手在颤抖。

“摸到了?”金发男人咬着他的耳垂,轻声问,“位置对?”

夸张的热浪将他裹挟,让他压抑不住颤抖,控制不住声音,仿佛就要这样被一点点吞噬。

位置不对,更上面,更深,但是此时此刻本该回答的人却已经失去了对话的能力。

他方才的伶牙俐齿早就被丢弃到九霄云外,眼泪自眼角滚下,润湿一小片布料。

似是不满他的沉默以对。

带动着他的手一起抚在那片突起的皮肤上的手突然用力,压下鼓起的皮肉。

松田伊夏浑身一颤,小腿绷紧,喉咙里几乎挤出沙哑的尖叫。

怎么会…怎么能……

汗水自安室透金色的发丝间滴下,砸在他的脊背上,如自烛台滚落的蜡滴一样滚烫。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次触碰都带动他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被捏着脚踝也会颤到跪不住,整个人像是融化的水。

意识逐渐被抽离出脑内,只能攀附、依靠于对方,没法逃离,也没法反抗。

声音断断续续从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道歉,不知道是为了安室透之前那一口陈年旧醋,还是为了又一次隐瞒对方只身前往危险的会面场所,又亦或是为了前不久的挑衅。

之后又变成哀求。

恐怕连他都分不清自己在求什么,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意识逐渐走向混沌时,清晰的疼痛从后方炸起。

松田伊夏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是……说好,不…打了?”

几乎带泣。

回应他的是又一下控制着力道的掌掴。

“……专心点。”

瞬间的疼痛被其它感觉搅和成无法忍受的痒麻,脆响回荡在耳畔,激出快将人吞噬的耻意。

“还没到能临阵脱逃的时候。”

————

安室透将一杯水尽数喂进对方口中。

他下意识吞咽,失去支撑后又重新倒进柔软的床铺上。

空水杯被放在一边。

男人身上带着慵懒的餍足,只来得及松松套上睡裤,脖颈到背部满是抓痕和牙印。

他将被汗水润湿的发丝捋至额头。

床头柜上什么东西轻闪而过,他眯起眼睛,看清那是之前被他摘下的舌钉。

舌面上的贯穿口和其他地方不同,愈合的时间很快。

现在离摘下已经过去太久。

将那枚小巧的钉饰拿在手里,金发男人伸手,用指腹轻拍少年侧脸。

对方下意识蜷缩身体。

但方才早已失去了全部力气,他拼尽全力做出的动作落在他人眼中不过是幅度微小的颤抖。

安室透离开对方凌乱的黑色卷发,从窗帘外透进的月光照亮少年几乎一塌糊涂的脸。

斑驳的痕迹,泪水,尚未消失的神情。

瞳孔溃散,失神,还浸在未退散的余韵里。

他用指尖去刮对方纤长睫羽上的泪珠,凑近去放慢语速,道:“我给你戴上,把嘴张开。”

混沌的大脑只能做到勉强接受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