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大一个恋爱脑!
宁王府。
傍晚,此时本该是全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吃晚饭的时间,可宁王府一众主子却聚集在花厅里,除了宁王,王妃和两个小儿子都低垂着脑袋,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下人们也都瑟缩着躲在旁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哪个动作太惹眼,招得主子把火气都撒到自己身上。
死亡般的寂静围绕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谁也不知道这场折磨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宁王闭着眼睛,食指在残废的那条腿上轻轻敲击着,他眉头微蹙,似是在苦思着什么。
作为兄弟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宁王如今已四十有五,右眉一道细长的疤痕贯穿至眼尾,五官粗犷端正,眼纹极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想当年他还未残废之前,即便是在遍地英雄的起义军中都是赫赫有名的猛将,曾多次创下以少胜多的战绩,任谁听了他的大名都得竖起大拇指。
宗政家的起义军能逐年壮大,前期有他一半的功劳。
只可惜天妒英才,让他在一次救援行动中不幸被埋伏,断了一条腿,往后再不能上战场杀敌,也失去了继承皇位的机会。
宗政逍登上皇位后,封他为宁王,没像对老三一样赶他去封地,而是留他在京城疗养,对他多有照顾。
宁王是王府绝对的大家长,性格倨傲,除了对发妻会温柔些,其余人包括自己的三个儿子,他从来不假辞色。
即便大儿子出生时他都快三十了,在这个年代算是老来得子,可他依旧从不宠溺孩子。
他对三个儿子向来要求严格,必须能文能武,品性端正,不仗着身份为非作歹,不给家族蒙羞。
更重要的是,得听他的话。
但高压力滋生出来的除了绝对服从,还有叛逆和抗争。
今年已经十八岁的宗政连祺,第一次尝试挑战父亲的权威,结果是失败被罚跪,从中午到现在,他已经在院子里跪了三个时辰了。
这件事的源头还得从宗政连祺的婚事说起。
宗政连祺十岁那年,宁王中了埋伏导致残废,当时情况紧急,是他的副将拼命将他带出了包围圈,才让他免于一死,不然他就不止是断一条腿那么简单了。
但副将为了救他,胸口中箭不治而亡,临死前请求他照拂自己的妻儿。
副官死后,家里只剩下发妻和一个八岁的女儿,宁王为了报答副将的救命之恩,就给大儿子和副将女儿定了娃娃亲,等他们到了年纪就成婚。
副将女儿乖巧,很得宁王夫妻俩喜欢,哪怕后来宗政家成了皇室,也从未起过悔婚的心思,还更加尽心地照顾母子俩。
等副将女儿过了及笄礼,两家正在张罗婚事,大儿子宗政连祺却突然提出不想和副将女儿成亲,说自己一直把她当妹妹,并且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爱,所以不想辜负她。
还不等宁王处置大儿子,副将女儿意外落水,得了风寒,引发旧疾,最终没能救回来。
人都去世了,婚约也只能作罢。
宗政连祺趁机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心爱之人,请求父亲成全他们。
见事已至此,再加上妻子从旁劝说,觉得心累的宁王也不再反对,答应宗政连祺娶那女子进门。
那女子名为苏婉儿,父亲为国子监夫子,祖辈往上数没一个出名人物。
但宗政家自己曾经也是小门小户,所以并不怎么在意儿媳的家世。
或许是出于对副将的愧疚,宁王对自己这个大儿媳谈不上喜欢,甚至有一点点讨厌,不过也仅限于此,他并未主动去招惹过人家。
如今他们成亲已有两年,一直在自己院子里规规矩矩过日子,看起来很是乖顺,是以双方相处得还算可以。
直到今天宗政连祺突然来找宁王,说苏婉儿的父亲遇到了麻烦,想请他施以援手。
宁王仔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苏婉儿的父亲收受学生贿赂,在多场考试中给学生泄题,现在被人抓住,不仅会被逐出国子监,还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苏婉儿前几日因酷暑生了病,听见这个消息后一个没撑住晕厥了过去。
宗政连祺心疼妻子,但自己又没能力救老丈人,没办法,只能来求父亲。
听完宗政连祺的讲述,宁王当即就给了他一巴掌。
国子监祭酒是崔家的家主,而崔家又时时刻刻和皇室作对,苏父是宗政连祺的老丈人,跟他们宗政家是姻亲关系,现在他犯了事,相当于亲自将把柄送到敌人手上。
宁王都不敢想,世家会借机搞出多少幺蛾子来。
宗政连祺还想让宁王救苏父,殊不知宁王此时只想把姓苏的一家都给杀了。
救自然是不会救的,宁王只会想办法在事情被彻底曝光之前,将自己家尽可能干净地摘出来。
知道父亲的意思后,宗政连祺一想到老丈人要是受了难,妻子会有多伤心,冲动之下,即便宁王再三说不会去救人,他还是不停地请求,甚至给宁王跪下了。
儿子为了一个外人来跪自己,这可把宁王气够呛。
他让宗政连祺起来,宗政连祺不肯,几次三番被触碰逆鳞,宁王也发了火,叫下人把宗政连祺拖去院子里跪。
宁王俯视着儿子,冷冷道:“你想跪就跪着吧。”
这句话一出,宗政连祺当真梗着脖子跪了一下午,王妃和儿子们都来求情,全被宁王骂了回去。
苏婉儿中间醒了也来过一次,宁王连见都没见她,就让下人把她送回了自己院子里去。
眼见夜色即将降临,宁王终于开了口,对候在旁边的管家道:“去问问世子他知错了吗?知错了就让他起来,不知错就继续跪着吧。”
管家应了一声,走到前面院子里去,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问:“世子,王爷问您知错了吗?”
宗政连祺被晒了一下午,滴水未进,后背和发丝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起了干皮的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听见管家的询问,他僵硬地抬起头来,哑声道:“我,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