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开
外面下了雨。
这段时间天气阴晴不定,到了深秋温度骤降,苏棠音第二天刚出门便感受到了寒冷。
景柏拉着行李箱跟在她的身后,另一只手牵着苏棠音的手。
“宝宝,住不习惯就回家,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
“好。”
他拉着苏棠音进了电梯,狭小的空间内还能听到景柏絮絮叨叨的嘱托。
“实验室的环境不好,最近降温,晚上记得开了暖气睡觉。”
“好。”
“一日三餐要按时吃,要不我给你送饭吧?”
“……不用了,你工作也忙。”
景柏还在嘱托她一些事情,颇像是家长送即将远离家乡的孩子去上学一般。
一直到电梯再次打开,苏棠音正要拉着行李箱出去,景柏忽然按了关门的按钮。
电梯门又在苏棠音的面前关上。
“阿景?”
这个时间还早,这栋楼的住户也少,此时也没有人乘坐电梯。
电梯内,景柏沉着眼睛看她,苏棠音微微仰头,两双眼睛对视。
“一定要走吗?”
景柏问。
苏棠音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宝宝,我们结婚以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不然我陪你在实验室附近住酒店怎么样?”景柏说:“你那边在市中心,酒店很多,早上我送你去上班,晚上我还能接你回家,我们还在一起住。”
他说了很长一段话,苏棠音看着他不断翕动的唇瓣哑口无言。
景柏好像真的信了她的话,以为实验室很忙。
可那只是苏棠音说出来哄他的。
“阿景……”苏棠音看着他的眼睛,满脑子都是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让她烦心的事情。
“宝宝,不出去好不好?”景柏有些撒娇的意味。
苏棠音张了几次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景。”苏棠音坚定了心,“我就出去一周,只一周时间就回来,你不要担心好吗?”
景柏很久没有眨眼,神色也依旧平淡,苏棠音也不知道他生气了没有。
她拉着他的袖子,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安抚道:“只有一周。”
景柏看了许久,最终在她的厮磨下反手握住她的手,大度地点了点头:“好。”
他按开电梯门,拉着苏棠音进了地下车库。
跟以前每一个送她上班的日子一样,景柏开车,时不时跟她说说话,大多都是一些闲话。
两人的相处一如既往平淡又安静。
到了实验室门口,景柏下车拉开后备箱,将给苏棠音准备的行李放了下来。
他摸了摸苏棠音的头发:“宝宝,进去吧。”
苏棠音点头:“好,你也早点回去。”
她拉着行李箱刚要转身,景柏自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阿景?”苏棠音诧异回头。
景柏将手上的戒指给她套上,“宝宝,你忘了戴婚戒。”
婚戒被套在无名指,苏棠音一时语塞。
从他平淡的语气中莫名听出了一丝谴责。
她缩了缩手,“抱歉啊阿景,我最近状态有些不好,总是容易忘记事情。”
“没事的宝宝。”景柏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修长的指节在她的乌发中穿过,“专心工作,想我了就打电话。”
说到这里他贴了贴她的耳垂,声音一瞬间变的委屈:“我想你了也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苏棠音的心一软,摸了摸他的脸:“可以的。”
景柏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宝宝,进去吧。”
苏棠音拉着行李箱进入大楼的时候回身看了眼景柏,他今日换了身浅咖色的风衣,乌黑的碎发被早上的寒风吹拂而起,清俊的眉眼晕着温和的笑意。
景柏微扬下颌示意她离开。
两人隔着一扇玻璃门,苏棠音的思绪忽然跑偏。
她好像没见过景柏离开的背影。
无论什么时候,他们分离的时候,都是她先离开。
景柏永远是送她离开的那个人。
他就这样安静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
***
实验室的员工宿舍不大,一间屋子里放了两张床。
这算是给人休息的地方,只有需要值夜班的员工才会住宿舍,苏棠音的部门没忙到需要两边倒的地步。
结婚前她是住在实验室的宿舍,自从景柏求婚后就搬去和他一起住。
苏棠音收拾好东西的时候,景柏刚好发了短信。
“宝宝,行李箱有牛奶,睡前喝些,安眠。”
苏棠音看了眼放在桌子旁的牛奶,景柏放了七瓶,刚好够她喝一周。
心下莫名一暖,苏棠音给他回了个小猪表情包。
棠棠:【欧克jpg.】
景医生:【抱抱jpg.】
他发的也是一个小猪表情包,和苏棠音的是同一只小猪,景柏总喜欢偷她的表情包。
棠棠:“上班去了,好好工作阿景。”【搬砖jpg.】
景医生:“好的宝宝。”【小猪献花jpg.】
苏棠音将手机锁进柜子里。
景柏靠在办公椅中,神色在瞬间寡淡,白皙的手灵活转着手上的手机。
无名指上的婚戒偶有银光闪烁,景柏随意将手机扔到桌上,摊开手掌褪下婚戒。
男士婚戒不如苏棠音的女士婚戒精致,苏棠音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景柏定制这对婚戒花的钱要远超于苏棠音的认知。
戒圈里面还刻着彼此的名字。
他的婚戒中刻着TY,小妻子的婚戒中刻着JB。
他忽然笑了笑,笑声清冽又低沉。
——为什么要同意她离开,为什么要放她走!
——快把她抓回来,宝宝,宝宝!
——想去见她,我的宝宝!好想好想好想见她!
屋子里溢满黑色的浓雾,细看这股浓雾比之前更加深邃,每一根触手凌乱扭动着,一模一样的声线说着不一样的话,因为屋子隔音很好,它们的话不断有回音。
景柏被吵的头大,额头青筋横跳,忽然用力拍上了桌子。
“闭嘴!”
触手在瞬间安静下来。
有几根触手还不甘心试图挣扎:
——想见宝宝,想见宝宝!
——想抱她,想亲她,不想跟她分开,不能跟她分开。
——晚上没有宝宝睡不着的,快去跟她说你后悔了!
说话的几根触手炸开,景柏握紧了拳头。
那些触手是他,他即是那些触手,它们的话也是他的心意。
景柏知道自己有多想把她抓回来,关进家里,将所有的窗帘拉上,把大门紧紧反锁,让她只能看得见他。
或者更甚至,带进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
景柏后仰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手背搭在额头上,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不断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