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魏侍郎是贼吗

信上,段氏与她约定,待重阳那日会带上她一同去往崇月长公主府祭祀。

崇月长公主府不是想去随时便能进去的,纵然是段氏,也总得有个名目才好,重阳节祭祀故人,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现下离重阳节也就剩下半个多月的时间了。

此事就此落定,常岁宁心中有了底,遂将书信收好,交给喜儿,与魏叔易道:“还劳魏侍郎同段夫人回话,便道我必不会失约的。”

魏叔易倒不知自家阿娘又邀了常岁宁何日去作何,闻言只笑着点头应下。

继而笑看着常岁宁,道:“我今日奉圣人口谕前去为常大将军送行,本以为在城门处会见到常娘子,也好顺便将此信转交,谁知未见常娘子,便只好来贵府叨扰了。”

说着,看向了崔璟:“但没想到崔大都督也在……崔大都督这是打算回去了?”

崔璟嘴上“嗯”了一声,脚下却未动。

魏叔易虽待谁都是笑脸相迎,同飞过的蚊子都能说两句,但他总觉得此人对待常岁宁与旁人不同。

说起来,他第一次称得上有印象地见到常岁宁时,她便是与魏叔易一同出现的。

那时她与魏叔易一同从合州回京,一同遇刺。

他因不习惯去探究他人私事,故而那时他虽看出了她是女儿身,也很快知晓了她的身份,但并未曾细究过她为何会出现在合州,她又经历了什么。

他不知晓,但魏叔易是知晓的。

如此说来,魏叔易与她相识的更早,且二人之间算是有着一些共同的秘密与默契。

她这么喜欢交朋友,且于国子监内结社,那么,在她眼里,魏叔易也算是她的朋友吧?

崔璟面上冷淡不动声色,负在身后的手指却时不时无声敲动一下,目光在常岁宁与魏叔易之间无声来回,留意着二人的对话。

二人闲谈了几句,魏叔易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棋盘之上,好奇问:“常娘子方才在下棋?”

“嗯。”常岁宁看向崔璟,语气随意,“与崔大都督下了一局。”

魏叔易愈发好奇了:“谁输谁赢?”

崔璟看着他:“我输,她赢。”

魏叔易的视线从棋盘上离开,看向崔璟,讶然失笑:“崔大都督竟然都输了?”

崔璟:“她棋路精妙,进退自如杀伐果断,我输又有何稀奇。”

魏叔易再次失笑。

他观这崔令安,不单是心服口服,竟还隐隐有些输的甚好,输的甚合心意,正该这么输之感?

“我倒头一回听崔大都督这般夸赞过谁,怕不是有心者夸大其词吧?”

魏叔易的目光在二人间转了个来回,最后笑看向常岁宁:“不知魏某是否有幸得常娘子赐教,也好叫魏某一辨崔大都督话中真假?”

常岁宁想也不想便要拒绝推说下回,她已坐了半日,纵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断无叫她再坐半日的可能,然她正要开口时,却听一道声音先她一步。

“我既输了,你更无赢的可能,不必多此一举。”崔璟不冷不热地道。

魏叔易眉头一动:“崔令安,你这话是说我于棋道之上,很不如你了?”

崔璟面色自若,负手未语,然神情已给出了回答。

魏叔易干脆抬手示向棋盘方向,提议道:“空口无凭,不如你我现下切磋一局如何?”

能与崔令安下棋的机会,可是要比同常娘子下棋更难得。

崔璟:“今日已不得空,来日我于玄策府内随时恭候。”

魏叔易也不挑,收回手来:“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崔璟点头,道:“魏侍郎既已将信带到,想来也该回去了。”

魏叔易:“?”

他连盏茶都还没喝。

崔璟已邀请道:“不如一起走,如何?”

魏叔易讶然。

该说不说,这是他头一遭得崔令安“邀请”同做一件事。

他似思索了一下,才点头微微笑道:“也好。”

他便同常岁宁和常岁安告辞,不忘与常岁宁笑着道:“……如此,便待我赢了常娘子这手下败将,再来与常娘子下棋。”

常岁宁含笑点头,看了眼崔璟:“好啊。”

崔璟目不斜视,元祥却觉自家都督心底大约已于险峻的蜀道山门之前,摆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的阻敌棋阵。

常岁安见状便道:“我送一送崔大都督和魏侍郎吧!”

“不必麻烦。”魏叔易笑着道:“贵府前院的路魏某已经走熟了,自行出府即可。”

崔璟看向他:“……”此人是在炫耀什么吗?

常岁安便也未坚持相送,但还是差了下人引路。

崔璟走了两步,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来,回头看向常岁宁。

常岁宁:“崔大都督还有其它事?”

“未免再出现上次之事,我已让人将榴火带回了玄策府。”崔璟道。

这是好事,但常岁宁心下微有些异样感受,他……为何要特意告知她关于榴火的事?

“我记得在芙蓉园马场时,榴火待你很是亲近。”崔璟解释道:“你答应了会再去看它。”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常岁宁回过神,似想了想,才点头:“好像是有这回事。”

不过这显然只是她当时的客套话啊,他竟还当真了吗?

崔璟一本正经地道:“榴火本就格外聪慧,又因年纪渐长,已通人性,你既答应了去看它,若不见到你,它便会一直挂心的。”

这话常岁宁倒是认同,眼下既有可以光明正大见榴火的机会,她自也不会拒绝,遂点头:“好,那我得空便去玄策府看它。”

崔璟点头,这才离去。

路上,魏叔易稀奇地看着身侧青年,压低声音问:“我说崔令安……你非拉着我一同走,这是在防贼呢?”

青年脚下微顿,转头看向他,没有否认没有回避,而是反问他:“那魏侍郎是贼吗?”

对上青年那双生来清贵冷冽的眉眼,魏叔易忽地一怔。

秋风拂过,二人四目无声相视片刻。

魏叔易眼神微闪,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抬了脚往前走,半开玩笑般道:“你便当我是吧。”

崔璟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后,才继续往前走去。

魏叔易慢下两步,等崔璟走过来,忽而好奇问:“榴火……是何物?”

崔璟淡声道:“我轻易不答贼人的问题。”

他总也该与她有些不与外人道的秘密与默契吧。

魏叔易只觉对方的针对已然直白到荒谬:“我说崔令安,你好歹遮掩一下吧?”

偏偏对方答得坦然:“世人皆知,为何还要遮掩。”

魏叔易不知他当晚是在做戏,他纵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将戏做的更像些,此举此言也无可厚非吧——崔璟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