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娇娇小姐

深夜时分,城市夜景一片繁华。

人从高处俯视夜景,看那如点点繁星的绚烂灯光,会误以为看到浩瀚的宇宙。

然而入冬后的江海市太阴冷,又太过沉闷,以至于城市这份璀璨的繁华形如虚设,又像是虚张声势。

江海大厦是江海市地标建筑之一,它立于城市中心,是一栋会发光的圆柱体,高耸入云。

大厦三十八层内,一切规则很简单,只要遵循最原始的本能。

曲瑶侧头回望他,故意恶心他道:“周少爷,你的朋友需不需要?他们能不能也给我三万?”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那么倔强。

周也齐抱起她,亲吻她红艳的唇:“你要多少个三万,我给你。”

曲瑶撇开脸,脸埋进枕头,闷闷道:“你朋友沈池蛮帅的,介绍给我吗?”

那人不动声色,似乎并不生气。

只是,曲瑶很快感觉到她的一整个世界都摇摇曳曳,颠三倒四起来。

他让她忘了思考,忘了挑衅,不知今夕何年。

“我没让你满意?”他道。

曲瑶没吭声,直到她流在枕上的泪痕被他发现,于是这个世界都宁静了。

周也齐搂她的腰,亲吻她白皙的肩头:“这三万很重要?”

见她没回,周也齐故作温柔哄着,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说说看嗯?”

曲瑶用一双哭红的清水眼瞪他,可惜威力全无,只有楚楚动人的奶凶气。

周也齐没见过这样的她,软绵绵的,像破碎的布娃娃,实在惹人爱怜。

“不说?”

周也齐躺回床上,右臂搂抱着她,左手去勾手机。

“我问问陈七洋,他应该有你朋友李思曼的电话号码,我要问问,西海大学校园女神曲瑶是不是掉进钱眼里了。”

曲瑶一听,面红耳赤。

她要去抢他手机,周也齐避开,两个人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最后她被他死死压着。

曲瑶红着眼眶:“我缺钱行吗?”

周也齐亲她小嘴,看着她气急败坏,逗她:“缺哪方面的钱?”

曲瑶深吸一口气,愤恨道:“给妈妈买一块墓地,这个理由合你心意吗?”

周也齐顿住了,他静静望着她,似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见她漂亮的清水眼又润上一层水汽,弯长的睫毛黏湿在一起,周也齐任由她抢走手机,没再说话。

许久,他起身。

亲了亲她潮湿的眼睛,柔声道:“对不起。”

曲瑶推开他,背对他躺下来,用被褥紧紧裹住自己。

周也齐静默片刻,起身去了浴室。

后半夜,相安无事。

两人各自盖半边被子,一个睡床的左侧,一个睡床的右侧,就这样安静睡去。

第二天早上,周也齐一早送曲瑶回学校。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车内寂静。

到了西海大学,曲瑶就着昨夜的睡衣和羽绒服,头也不回走进宿舍大楼。

直到她回到宿舍,手机忽然震了震。

看到信息,她愣住了。

E:微信转账【100000元】

E:以后有事跟我说,别这么犟。

——

三天后,曲瑶请假回了凉城。

凉城比江海市冷,阴冷潮湿气更甚,皮肤暴露在空气外面,会感到一阵阵被割裂的生疼。

曲瑶从大巴车下来后,远远便看见了舅舅,他来车站等她。

凉城十年前发展还算好,最近几年人口外流严重,这座小城市一下子空旷不少,房屋建筑以及市区街道都是灰败色调。

几年不见,曲立阳老了许多,近一米八的身高渐渐佝偻下来,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头上竟长了白头发。

“瑶瑶。”

他亲切叫她。

曲瑶走过去,礼貌道:“舅舅。”

曲立阳来接车,本来是要给曲瑶拿行李的,见她就背一个简单的帆布包,他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尴尬地垂着双臂。

其实,早些年曲立阳办养殖场生意,一开始挣了点钱,后来生意赔本了,曲瑶舅母又是个嘴巴闲不住爱埋怨的,这里嫌弃那里叨叨,如此争来吵去,日子越过越惨淡。

“是明天动工吧?我妈迁坟的事。”

沿着陈旧的道路,曲瑶和曲立阳一起往前走。

曲立阳:“对,给人看的时间,说明天最吉利。”

曲瑶:“嗯。”

“我车子停在那边,我们过去。”

“好。”

曲立阳的车是拉货用的小卡车,只有车头两个座位,车身不少地方掉了漆,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

曲瑶坐上那辆“哐哐”响的卡车,约莫二十分钟,她来到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城镇——葶苈镇。

此时已近黄昏,天空郁郁沉沉,天色渐暗,却没有夕阳西下的痕迹。

曲瑶舅舅家是一栋自建楼,楼屋方方正正,简陋又粗狂,毫无建筑学上的美感。

走进房门,曲瑶舅母已经做好了饭菜,她见到曲瑶,总体还算热情。

知道曲瑶考上名牌大学,以后肯定有前途,又听说曲瑶一声不吭就能掏出好几万给她妈妈买墓地,曲瑶舅母对她自是殷勤了许多。

饭桌上,舅母笑道:“几年不见,瑶瑶越来越像你妈妈了,人也水灵漂亮。”

曲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淡然一笑。

饭桌边上坐着三个表弟妹,一个个都用新奇的目光望着她。

前些年她常常带着弟弟妹妹,好几年不见,彼此都生分了,已经不亲了。

舅母给曲瑶夹菜,又问:“瑶瑶,江海市那样的大城市好找工作吗?你这六七万都是怎么挣到的?”

曲瑶愣了一下,低头吃饭,平静道:“做家教,偶尔出去兼职。”

“看来做家教比较挣钱。”说着,舅母回头训斥自己的大女儿:“烟烟,你瞧瞧你瑶瑶姐,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找到轻松又挣钱的工作,你今年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考不出好成绩,你就一辈子像你爸窝囊吧。”

矛头一下子指向自己,曲立阳黑沉了脸:“能不能好好吃饭?”

“窝囊还不让人说?”曲瑶舅母反唇相讥。

回凉城的第一顿饭,曲瑶吃得是没滋没味。

第二天,曲瑶一大早起床,她和曲立阳去见曲家其他的长辈。

或许成年人之间擅长表面亲和背里冷漠,大家对曲瑶都客客气气,嘘寒问暖。

上午,曲瑶和曲家长辈们聚集在曲秀婉的坟前,配合风水师做了一场仪式,到了上午十一点二十分,几个年轻男人开始用铲子和铁锹挖坟。

挖出来的人骨,直系亲属不能看,也不能靠近,直至被人送去火化场,并将其骨灰装进方寸大小的骨灰盒里,曲瑶才真正接走了她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