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耀哉订的是米花酒店的双人间,这是东京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一晚上的费用比景光半年的工资要高。

是的,作为警校生是有工资的,警察的收入即便是放在社会上也算得上是中上流,尽管有危险,但在时下经济不景气的社会背景下,成为‘除非罪大恶极不然不会被辞’的警察也是一条对没有背景的普通人而言很好的出路。

虽然想往上走要么要有能力学历,要么要有身家背景,但若是只想要份稳定且体面的工作,成为警察还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绝大多数的警察,一生也就卡在巡查部长这个位置直到退休而已。

景光目标明确的进了浴室洗澡,耀哉坐在床头,按下了讲机,浴室里的对讲机传出了他的声音。

酒店为了方便老人会在浴室安装对讲机,对讲机不仅能让人与房间里的人交流,也能直接和前台联系。这时候反倒是方便了耀哉和景光。

“你们几个是约好的吗?怎么一个个都跑去当警察。”耀哉这么问着,“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也没必要连职业都选一样的吧。”

降谷零和山村操另说,这两人老早就定下了志愿。但景光、松田和萩原的选择就让他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这三人明明有别的选择,尤其是以松田和萩原的性格,警察这种讲究纪律性和服从性的工作与他们的性格都挺不搭配。

至于景光……

耀哉:“我还以为你会成为一名厨师呢,毕竟你从小就对做饭很感兴趣。我都想好了要给你开一家全米花町最贵的私人餐厅。”

“最贵的私人餐厅是什么啊……”景光的声音透过流水声传来,虽然有点失真,但还是能听出里面的笑意。“而且我的厨艺可达不到让人甘愿用那么多钱来消费的程度。不过,做饭确实挺有趣的,很解压。”

耀哉:“我不能说钱能解决世界上所有的问题,但至少九成九的问题,只要有钱都能搞定。只要请几个在社会上有影响力的人做下宣传,再做一下包装,就算是味道一般般,消费者都是给自己洗脑是他们山猪吃不了细糠,就跟所谓的古董啊画作一样,有时候东西本身并不具备太大的价值,但只要赋予一些特殊的意义,总有傻子晃着钞票抢破头。”

景光那边沉默了几秒,他关掉了水,应该是在给自己涂沐浴露,能听到皮肤被摩擦的沙沙声。

他的声音传出来:“小耀是在迷茫吗?”

“嗯?”

“你是在不安什么?”

耀哉没有回答,似乎是这个问题难住了他,让他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浴室里又传来了水声,过一小会门打开,景光从门缝探出一个脑袋,头发湿哒哒的,水滴在了门口的防滑垫上。

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神情却很自然,嘴角带着让人安心的笑意,说:“如果你不明说的话,就算是我也猜不出来的。”

耀哉坐直身:“真的猜不出来吗?”

景光歪了歪头,道:“就算能猜出来,也会花费一些时间,在那之前说不定小耀已经处理好,不需要我了。”

“在说些什么东西呢。”耀哉翻了个白眼,砰的一声躺在了床上伸个懒腰,“别说得我就像个小鬼,在找你撒娇一样。区区一个诸伏景,别太看得起自己。”

“我可不敢拿自己和小老大比较。”景光走出来,腰间还围着一条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你在烦恼着很多我不理解的事情,感觉是短时间内我无法追赶上的,在那之前,你就先履行作为一个小老大的职责,和我开诚布公的说吧。”

耀哉看着他:“但我没有什么需要跟你坦诚的东西吧。”

“撒谎。”景光说着将擦头的毛巾放在一边,一边套上衣一边说,“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什么开餐厅和职业的事情。你以前不关心这种事,会认为一个人选择什么样的道路,是他自己的选择,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到底就行。”

他说完,注意到耀哉的视线,问:“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耀哉朝他招了招手。景光:“等一下,我先穿裤子。”

借着腰间毛巾的遮挡,他快速的套上底裤和裤子才走了过去,一边过去还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等走过去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耀哉,笑容不变的说:“要我拉你起来吗?”

“不用……”耀哉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变高了,身体也变强壮了。”

“因为我有很努力的锻炼,每天都补充各种营养。”看着耀哉单薄的身躯,景光道,“但你明显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他很想知道过去的十三年对方是怎么度过的,但小狐狸已经通过澡堂事件告诉他,想从这小子嘴里掏出实话没那么容易。

耀哉离开的时候,他自己的病情已经好得差不多,但耀哉的病情不是。

在那个陌生的国度,血脉亲人在医院里,很可能一辈子醒不来,而琼斯家明显抱着某种不怀好意的目的。

在那样的环境里,景光很难不去想耀哉受到了多大的伤害。根本没有一个健康的环境让对方安心的成长。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耀哉的耐心很足,对他偶尔说出的一些不明就里的话也只是记住,没有寻根究底的问。

耀哉:“因为没有味道。那些食物没有我想要的味道。”他承认自己没有好好吃饭。

景光:“咦?”

耀哉:“你给我吃过你做的玉子烧,我请了很多日本的大厨,还有私家餐馆店的老板给我做,就算让他们按照你说的步骤和材料比例去做,吃起来还是和普通的鸡蛋味道差不多。”

他顿了下,说:“我从那个时候才明白,你当时说想吃妈妈做的玉子烧时,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味道。”而在去美国之前,他都体会不到那到底什么追求。

景光愣住了,他强迫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稳:“你还记得这件事啊。”

耀哉:“我的记忆力很好。”他拍了拍床垫,让景光坐下。他爬过去,后脑勺枕着景光的膝盖。

其实他并不喜欢过多的肢体接触,但可能是因为面前的是景光,他认定的第一个亲人,这个接触反倒让他常年超载运行的大脑能够获得些许宁静。

他抬起手,双方放在景光的脸颊,轻声说道:“我说我很想你,这并不是谎话。但我也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抛弃了你,可这种话隔着一个大洋,不管是电话还是书信,都不能告诉你。我觉得我需要当面跟你说。”

景光眨了眨眼,看着躺在自己膝盖上很是乖顺的耀哉,他失笑:“那我知道你有多么重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