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第2/5页)

杜彦宁从“就当”二字中寻到了漏洞,但并未拆穿,在程令雪开口前,他已想到先前的漏洞:“如今只有对外称你表姐才是‘十一’,方可自圆其说。”

“只是,”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可否告诉我,你究竟有何苦衷,才不得不对恩公隐瞒女儿身?”

“抱歉,我不能说。”程令雪偏过头,他帮忙的代价可以是别的,唯独不能是这个秘密,她补道:“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性命攸关。”又问:“你这里还有没有我可以帮你办的事?”

杜彦宁没再问,只道:“举手之劳,不必总惦记着还人情。”

但除了想回报他,程令雪亦有自己的目的。师姐说要查钱家大房,杜彦宁与钱家二房关系密切,他是她接近钱家最近的一道桥,她不会在此时犯傻远离她,又道:“不如,我再给你当半月护卫?或者你认为多久合适。”

杜彦宁想起姬月恒看她的目光,还有她那不便言说的秘密,终是决定占她便宜:“那便半月吧。”

但不会再有下次,他不允许自己一再的利用她不想欠人情来留住她,于是额外雇了两人与她轮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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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别院笼在霞色中。

赤箭从外替姬月恒办事归来,眉飞色舞但:“那十一姑娘果真与竹雪有几分相似,身量也只差一点!”

亭松亦惊奇,但更多是担忧。

他望向公子,公子逗雀儿,是一只新送来的仙八色鸫,小巧玲珑,毛色鲜艳,经过了训练,嗅觉尤为灵敏甚至可以通过特地的香味儿来跟踪人,平日里与公子亦是很亲近。

听了赤箭的话,姬月恒自哂地笑了笑。他抬手将八八仙色鸫招到指上,在鸟儿放低戒备时轻轻地圈住。

在他脚边,还放着个小小的金笼,小狸奴想挣脱笼子去追鸟,却始终逃不出去,发出委屈的嘤咛。

“这么可怜。”

他握着雀儿凑近狸奴,哄道:“你比较乖,是该给些赏赐。”

被困在手中的鸟儿察觉危险,使劲地扑棱,发出惊恐的啼鸣,姬月恒和鸟儿对视了须臾,对上那琉璃似懵懂的眼睛,忽而叹道:“算了吧。”

他张开手,仙八色鸫惊恐地飞离掌心,再也不敢近他半步。

亭松看着嘴角笑意温柔,周身却透着森冷的公子,不禁暗自叹息。

公子心情不太好。

心动错付果真是件磨人的事,公子性子本就飘忽,近日更甚。

更飘忽的来了。

公子拈起因鸟儿挣扎而残存指尖的那片细羽,端详许久,长睫骤掀,似有了个新的想法:“出去走一走,我也想看一看杜彦宁那位十一姑娘。”

亭松心里一惊。

公子不是因为不想接受自己是个断袖的事实,因着不能喜欢竹雪,打算找个与少年相似的少女吧?

可那是杜公子的心上人啊。

可公子不是君子,若是想夺人所爱,自有他的手段。

亭松为那对眷侣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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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暮,街市两旁灯笼渐次亮起,映得周遭一片亮光,才刚寻到机会欺近的夜幕又被驱至闹市之外。

水上一艘艘画舫灯火通明,丝竹声声夹着夜游客的笑语传入耳际,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画舫随水波微微晃动,程令雪的思绪亦不断浮动。光秃秃的剑柄被她把玩得抛了光,不安由掌心传到剑柄,注意力全停在一旁的姬月恒身上。

顺着公子视线,她看向在船尾默然而立的一双人。青年一袭锦袍,备受而立,正是杜彦宁,而他身侧,则立着个不言不语的师姐,面纱后只露出一双清冷的明眸。她拘谨又冷淡,只看着江面,并不与杜彦宁说话。

师姐和杜彦宁素不相识,彼此生分,气氛莫名尴尬,也正因如此,才像一对彼此间有着心结的故人。

姬月恒看了许久,眼底映着微波粼粼的湖光,风停了,江面平静了须臾,那眼中摇曳的微光也渐次熄灭。

竹雪不是十一。

他不露任何情绪,转头望着程令雪淡道:“你和那位姑娘,很像。”

程令雪听出些寂寥。

她不明白公子为何会寂寥,难不成是在艳羡杜彦宁有佳人作伴?可他虽病弱有腿疾,但出身高贵,人长得又好看,倘若想要个红颜知己也不难。

她不解地看向亭松。

亭松也在看她,只无奈地摇头,竹雪果真迟钝,什么都不懂。公子就连难过,也只能自己担着。

船尾那一双人无言对立许久。

杜彦宁一时也困惑。程令雪和这位假十一究竟是刚刚相认,趁势将计就计,还是早已相识?倘若是刚相认,为何能配合得如此默契?随后他想起过去听说江湖中有能人异士会易容,程令雪本来神秘,似是江湖中人,或许这位姑娘就是她的同门。

他会有此推断,是因为知晓内情,但抛开疑虑,这两位姑娘面容相似,彼此生疏,的确像才相认的亲人。

杜彦宁只能假装不知情,打算象征性随便说两句,刚一转身,少女便抵触地淡道:“我先走了。”

这生分又似刺猬的模样,简直和十一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连声音都有五分相似。

这二人未免也装得太逼真了。

杜彦宁好笑又无奈。

这厢江皊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越过他,走向程令雪。

“表弟,我先回去了。”

程令雪点头,应道:“好。”

一直沉默的姬月恒突然转身,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江皊:“可否冒昧一问,姑娘为何要覆着面纱?”

程令雪手又悄悄握紧了。

江皊垂着眼似乎很难堪,随后,她为难地揭开面纱。薄纱下的面容与程令雪五分相似,只轮廓略有不同。

她右脸,赫然有道两寸的新伤。

程令雪也被惊到了。

师姐连戴面纱的理由都提前想好了!也太缜密了!对师姐的钦佩之情更上一层楼,对公子的内疚也是。

她觑向公子,青年正凝着摘下面纱的师姐,那目光很是奇怪,似乎在透过师姐的面容在看别的人。

程令雪暗道不妙。

姬月恒却在此时乍然移开视线,疏离而有礼道:“抱歉,唐突了。”

程令雪和师姐悄然对视,双双松口气。过后师姐先行离去,他们在船上赏了会夜景,亦下了船。

杜彦宁看着程令雪的背影,原本不懂她为何要女扮男装,直到看到江姑娘适才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抵触神情,他似乎明白了——她对两年前的事很介怀,才会扮做少年接近恩公,彻底放弃那条本可能是捷径的路子。

而他该庆幸她没选择那条路,否则她和恩公,或许会暗生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