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论是血族还是人类, 情绪都不是容易控制的东西。
喉咙中的干渴感越来越强,但另一种情绪如同海啸,将进食的冲动压制了下去。
时岁让萨维的食欲迅速转化成了别的、更深层次的欲望。
那双眼眸中的红色愈发浓郁, 粘稠的视线淌过她的颈侧, 停留在她因为呼吸困难而微启的唇上。
但时岁不知道, 也没心思关注那些。
她低着头,颈侧的血液仍在流出, 鼻尖萦绕着血腥气不知道属于萨维还是自己。
……血族的血和人类的血也没什么区别。
血族都是狗鼻子, 保不齐等一下会不会有别的吸血鬼靠近。
萨维又叫了两声时岁的名字,尾音的咬字上扬,带着黏黏腻腻的暧昧。
“我的脸还不错吧?”他那双小狗眼毫无保留地向着时岁散发着魅力, “我还没和别人接过吻, 要不要试试?”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是萨维死到临头开始胡言乱语, 还是她感知错误听见了幻觉?
时岁的视线一寸一寸扫过他的脸, 慢慢问:“……这就是你的遗愿?”
萨维:“那我要和你做。”
时岁:“……做梦。”
神经病啊。
她认真思考把匕首拔出来再刺入心脏,这个流程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萨维仍旧带着笑,目光炯炯:“我说真的…你亲我一下, 我心甘情愿当你的狗,怎么样?”
时岁:“既然有这么多听话的, 我为什么要收养会咬人的疯狗?”
萨维口蜜腹剑,时岁对与他同盟这件事并不心动。
萨维轻轻“嘶”了一声, 银制武器中自带的毒素泛开:“那个时年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打听, 怎么样?”
时岁听到弟弟, 她手上的力道稍稍松了一些。
但她依旧低着头, 重心压在萨维身上:“这些我也可以从西奥多或者米迦那里知道,你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春季的狩猎日, 血族会将那些捕获的血猎赶到森林里。”
萨维说话的速度很缓慢,他依旧想去看时岁的颈部,却还是死死压抑着狩猎的冲动。
血猎们总是不自量力地想要跨过那片森林,寻找到许久没有出山的血族始祖。
但大多数连亲王的脸都没见到,就被其下属的血族弄死了。
“你的家人也有可能没死。猎人协会的三席,如果没有出错,他应该杀了很多血族…说不定还痛苦的活着……哈,别对着我生气啊,亲爱的。”
时岁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时年会死吗?
什么样的死法?被吸血鬼吸成干尸?
轻微的窒息感环住了时岁,这甚至还是比较好的猜测。
时岁没办法想象,睚眦必报、性格大多恶劣的血族会怎么对待世世代代的死敌。
萨维又一次感受到了时岁浓烈的杀意。
他忍不住吞咽的动作:“留着我吧,你有权杖家系和野蔷薇的帮助了,德米拉那样的暴君已经盯上你了……多我一个没什么不好。”
时岁垂眸:“我没有办法相信你。”
抽回刀,这个神经病暴起啃她怎么办?
萨维往旁边的树林看了一眼。
血液的气味太过浓郁,就算是和萨维的血混合在一起也没办法掩盖。
萨维感觉到了许多同伴朝着这里接近,为首的气息很熟悉。
西奥多跑的倒是挺快的。
看来这位权杖家系的少爷对时岁的情感早就变质了。
可怜的新生儿啊…被人类女性玩弄在股掌之间呢。
萨维用空的那只手将时岁的刘海向后拨,随后指腹从伤口附近摸过,又将沾了时岁血液的手放入自己的口中。
这个动作他做的缓慢,包含着众多刻意的引诱。
甜美的血液令他的疼痛缓和了不少,可惜时岁完全没有受到蛊惑。
“……只是一起死和一起活的区别而已,亲爱的,我可以等你做决定。”
不得不承认萨维说的没错。
时岁已经没力气了。
她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萨维想要去扶,但少女已经自己站稳。
时岁说:“你就在原地不要动。”
萨维:“答应我了?我们什么时候接吻?”
时岁真想要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让萨维能够在这么血腥的场面下说出这种话。
“时岁。”萨维仍然坐在地上,在时岁看过来时仰头抬手,指尖在白皙的颈部轻轻点了两下,“下次把那个给我用吧?”
那东西给米迦,多浪费。
时岁懒得理他。
她迅速用匕首割开衣服下半段撕成条状,弄成了一个简易的绷带缠住伤口。
……比西奥多那时候咬的要深得多。
她不想靠萨维太近,拖着步伐尽快来到了掩体边。
树上忽然有响动声,时岁警惕地抬起眼,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少年站在树梢,但时岁的心跳平缓,他看起来没有要下来攻击她的打算。
……人类吗?
时岁扶住树干,她艰难辨认那个少年的身影,但对方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高处。
做完这一切,时岁其实也跑不动了。
她靠着树坐下来,指腹在口袋中的铭牌上摩挲几下。
……就这一个弟弟,可别真的死了。
她靠着树思索着天亮之前该怎么保全自己,奔跑的风将树叶吹动发出沙沙声响。
时岁掀起眼帘,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少爷的身影。
“喂!你还……”
西奥多的话还没说完,他瞳孔骤缩。
因为在看见西奥多的下一秒,失血过多的时岁不是那么放心地晕了过去。
*
梦境的光弧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从小时候起,时岁就喜欢和人交流。
她的朋友很多,但时年不是。
明明是双生子,时年经常被人欺负,到了这种时候,时岁就会拒绝朋友们的玩耍邀请去给时年撑腰。
小小的少年总是躲在她的身后,牵着她的衣角,轻轻的、用崇拜的语气说。
“姐姐,你是我的偶像。”
时岁睁开眼。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入目就是白的发亮的天花板。
这里是医院,大概。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触碰自己的颈侧,那里缠绕了绷带,萨维咬出的伤口还在。
她跟他拼命,他脑子一抽玩什么纯爱?
有病的疯子。
病房的房门被拉开,护士小姐看了时岁一眼:“醒了?你恢复的很快,再休息会儿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