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时岁的奶奶靠在门口。
天气不错, 阳光落在肩膀上,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和做血猎时天天出夜班是完全相反的感觉。
不过谁能想到命运就是这样兜兜转转呢?
她的喉咙有点痒,忽然有点想抽烟, 想到吸二手烟对时岁会不好, 又硬生生忍住了。
时岁还在阁楼里没有出来。
奶奶咳了一声, 开始追忆往昔。
那本羊皮书是她母亲给她的。
家族原本不论男女代代都是血猎,到了母亲那一辈的时候, 她厌倦了这种和血族不死不休的生活, 想要逐渐隐退、远离那些非人生物。
但身在此局中,哪有那么容易离开?
血族的寿命接近无限,记忆力又超乎寻常的好, 血猎组织的人随时都可能引来猛烈的报复, 抵抗是为数不多的选择。
不过她的母亲没放弃, 掩饰的工作做了三代, 总算边缘化了自家在血猎协会中的位置。
后来时岁父母在任务中去世,才有把龙凤胎中的一个摘出去的机会。
——他们毕竟是血猎世家,协会也不愿意放手。
当年让晚出生的时年选, 他选了成为血猎,跟着外公外婆。时岁自然而然就跟在奶奶身边。
谁能想到时岁这孩子为了找弟弟又回去了?
不过她也绝不会谴责时岁。
人总会有自己的选择, 只希望她不为此后悔。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时岁出来了。
奶奶一扭头, 对上正从阁楼里走出来的时岁。她看上去已经读完了羊皮本中书写的内容,眼中还带着些许跃跃欲试。
虽然需要绘制的图案有点奇怪, 但时岁很快就接受了新的设定。
……之前还在想, 难道就没有能让血族完全臣服、不用担心背叛的方法吗?
没想到这下就解锁了新方法。
真是雪中送炭哇!
在伊莱学院的学习生涯都有了希望。
时岁拉开阁楼门, 长发的尾部在半空中晃晃荡荡,显得又青春又有活力。
她探头看向奶奶:“你用过羊皮书上的方法吗, 奶奶?”
奶奶点头又摇头:“用过一次。那个血族一命换一命,带走了一个评级为A的血族。”
后来就没机会了。
时岁“噢噢”了一声:“我懂了,不过具体要用什么来画呢?”
难道是要匕首沾血在血族的皮肤上画?那样她岂不是要流很多血?而且少爷之前不是说那和下毒没什么区别吗?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道具?”
……这孩子适应的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看着时岁求知欲旺盛的眼,奶奶沉默半晌,示意她跟上自己。
两人回了时岁奶奶的房间,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精美的方形盒子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个耳钉。
耳钉是十字架的形状,很小巧。
底端可以拨开,露出下面细小的针,顶端可以向上抽,有点像是十字架造型的针管。
时岁现在还没有耳洞,奶奶帮她改造成了耳夹的款式。
“这个还没使用过,就给你用了,用完记得要用酒精消毒一下。”
奶奶很快接受了孙女成为血猎的事情:“同样是银制品,每次使用前往指腹上一扎,不会有太大的伤口。”
跟抽血似的。
耳钉不大,但绘制一次够用——总不能画一个图案就让人大出血一次吧?
奶奶斜靠在桌子边,语气中有几分严肃:“虽然有不同于其余人类的能力,但很少有血族会乖乖任由人类摆布,毕竟刻下专门的痕迹需要时间。”
“……所以,你还是得加强训练。”
时岁点点头。
奶奶顺口说出来:“所以今晚我要喝鸡汤,你去杀。”
时岁下意识点完了头:“……”
从小时候起就这样!
时岁的童年倒是没什么阴霾,就是奶奶心非常大。她八九岁的时候,奶奶带她去遛鹅,时岁年少轻狂想和大鹅玩,被啄了一路脑袋回家。
还有赶羊、骑马没经验爆冲、协助杀猪没按住等等事情发生。
当时奶奶就在旁边笑嘻嘻地看,在时岁最狼狈的时候出手帮忙。
比起长辈,其实她们更像是朋友。
时岁对上奶奶的眼眸。
奶奶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没办法让她沮丧。
但那双眼眸中却有着很明显的担忧。
她担忧时岁即将面对的那些非人生物。血族表里不一,除非是那种心性坚毅、很少为外物所动的人,剩下的人都有被蛊惑的几率。
时岁意识到她的忧虑。
“奶奶,放心好啦。”
她轻声说:“还不一定是谁危险了呢。”
……奶奶说很少有血族会乖巧让人近身这点,时岁并不是很担心。
她当晚就联系了安德,让他来一趟自己的坐标。
农庄和城市不太一样,这个点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虫鸣声,安德到达的时候,时岁正躺在谷堆上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
月光将他香槟色的短发照出一种漂亮极的透明感,他幽灵一般来到了时岁身边。
人类少女却完全没有被吓到,她转过头看向走到旁边的安德。
她的侧脸被月光轻轻吻着,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中倒映出血族的身影。
安德的视线很难从时岁身上移开,他忽然想到了流浪时看见过的女神像。
圣洁的女神问:“我能相信你之前的投诚么,安德?”
安德垂眸:“让我出现在这里,你的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
时岁笑了一声。
“可惜,我没办法完全信任和我不同的种族。不过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方法,”时岁看着他,“你愿意作为第一个尝试的血族吗?”
她的心情很愉快。
安德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而他本能地想让时岁愉快的心情延续,于是安德点了头。
她从谷堆上撑起身,用手拍干净裙摆:“……那就和我来吧!”
她示意安德跟着自己。
血族走在时岁的身后。
她带着他穿过月下的小道,来到了一间有着岁月痕迹、但并不显得老旧的房间。
时岁关上门,取下耳朵上的十字耳钉。
她动作有些生涩地扎在了自己左手食指的位置,抽了一点血。
抽出针头的时候,有一滴血滴滚落,浅淡却又无比香甜的气味在空气中扩散。
安德无意识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红色的眼眸顺着时岁的动作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