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妥协
郁拂然的一句话直接就把希拉尔给问住了。
希拉尔看着郁拂然漂亮的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去回答郁拂然的这句话。
就算是已经准备了完全的准备,那万一呢?
可是虫永远都是预测不到万一的,他们只能够做到分内的事情,如果他们做到了最完善的准备,最后却还是遇见了无法解决的星际问题,就好像是曾经记载在联邦的历史里面的故事那样——
联邦的先祖在探索星际的时候,原本前路一片坦途,却没有想到他们附近的一个星球正在经历一场爆炸,当时路过了那个星球的军队尽数埋葬在了那里,那里至今还被称为埋葬群星之地。
希拉尔不知道如果他遇见了这样的状况他能不能回来,但是这件事情遇见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低的联邦这么多年以来,也就遇见了这么一次。
可是郁拂然眼睛里面的哀伤是那么的明显。
刚刚还能言善辩的希拉尔此时的嘴巴突然间就好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够让郁拂然重新变得开心起来,他只是看着郁拂然,声音都变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希拉尔说:“……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如果遇见了那样的事情他能不能够成功的脱困,他也不知道这一次去到底能不能够成功的回来,这是从来都不能够打百分百的事情。
在希拉尔进入军队的时候,阿多尼斯就曾经很认真的对希拉尔说:“成为军雌以后,每一次的出征,都要抱着再也回不来的信念,因为哪怕是看起来再轻易的任务,也可以轻轻松松的夺走你的生命。”
后来希拉尔遇见的事情也证实了阿多尼斯说的是对的,无论是遇见再简单的任务,也总会有虫牺牲,不管是因为天灾还是因为虫祸,生命就是如此脆弱的东西,哪怕他们已经是体质非常强大的军雌,因此希拉尔不可能跟郁拂然绝对的保证,他有百分百的可能会回来。
又或者说,哪怕希拉尔跟郁拂然百分百的保证了,郁拂然可能也不会变得开心起来,因为郁拂然实在是太聪明了,任何希拉尔可以想象到或者不能想象到的事情,郁拂然只会比他更快的想出来,在希拉尔自己都不相信的时候,想要让郁拂然相信他,实在是太困难了。
——再说了,希拉尔也不想要欺骗格兰登。
因为在听见了郁拂然的话以后,希拉尔意外的发现,他的内心里面竟然是如此的欢愉,他竟然是在因为格兰登的难过在欢愉,这说出去,希拉尔绝对会被虫虫喊打的,但是希拉尔真的是很快乐。
他想,原来在出征之前会被虫如此的眷恋是这样的感觉啊?
原来当有虫爱你的时候,真的会为你把千难万险都已经阻隔掉了,仍然担心你会不会受到伤害啊。
希拉尔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感觉,希拉尔从来都没有机会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从小的时候希拉尔是没有用的废物,是随便的用几枚星币就可以买走性命的卑贱雌虫,再到了后来希拉尔就成为了星盗,星盗就是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性命的存在,就算是等级变得越来越高,也只不过是那个卖命钱后面的0多加了几个罢了,没有虫会把星盗的命当成命的。
——后来在希拉尔成为了第七军队的虫,成为了阿多尼斯的直系下属,在他独自出征的时候,阿多尼斯会拍着希拉尔的肩膀轻声的对希拉尔说:“注意安全。”
那个时候希拉尔觉得,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叮嘱了。
直到他遇见了格兰登,他才知道,原来被虫深深的爱着,竟然是哪怕一切能够做的事情,也仍然不安心,也仍然害怕万一。
格兰登冕下总是担心给予他的不够多。
原来,爱竟然是一种时常觉得亏欠啊。
希拉尔说:“您说的很对,就算是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也有那如果有万一呢?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定能够回来,我也不知道在回来的路上我会遇见什么样的困难,我也不知道我这一去需要多久才会回来,但是……”
“格兰登。”
在郁拂然的面前,希拉尔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呼唤了他的名字,就好像是在诉说一个永久不灭的誓言一样:“只要是我没有死去,只要是我还剩下一口气,只要是我还尚存在这个宇宙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的。”
“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的。”希拉尔又一次的重复道,“毕竟我曾经对您立下过誓言的不是吗?从此以后,您的目光所向,就是我毕生的信仰啊,您要我回到你的身边,我怎么会拒绝您的要求呢?我怎么会忘记您的要求呢?”
……
郁拂然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他有点妥协了:“希拉尔,你在犯规。”
希拉尔凑近了郁拂然一点:“我在犯什么规?”
他说出的时候,温热的吐息落在郁拂然的脖颈上,就好像一个轻柔的吻。
郁拂然说:“你是在对我撒娇。”
这句话郁拂然说的很笃定,笃定的甚至是用的肯定句。
希拉尔想,这就是撒娇吗?
他不懂,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虫撒娇过,但是希拉尔知道撒娇的含义,范多夫曾经在希拉尔的面前很恳切的科普过,如果说一只雄虫对一只雌虫说,你这是在对我撒娇,那就代表这只雄虫觉得这只雌虫格外的可爱,对于他的要求雄虫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能去拒绝,这只雄虫已经被雌虫给拿捏的死死的了。
虽然希拉尔并不觉得自己很可爱,但是既然郁拂然这么说了。
希拉尔离他更近了一点,这一次不是恍若一个吻了,他的嘴唇几乎是贴着郁拂然的耳朵说:“……那您接受我的说辞了吗?那我的说辞有让您变得不那么难过了吗?我的说辞,能够让您安心一点了吗?”
其实并不能,郁拂然想。
但是面对着面前的希拉尔,他突然间觉得,如果他现在对希拉尔说不能够安心的话,希拉尔可能会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
他的爱人,他的雌君,他的希拉尔是这么不好意思的虫。
哪怕是在外面接一个吻希拉尔都要不好意思的蜷缩起手指,但是希拉尔现在这么主动的拥抱住了他,但是希拉尔这么主动的牵起了他的手,但是希拉尔现在这么主动的跟他献吻,希拉尔正在为了他的不安而不安,希拉尔正在为了他的难过而难过。
其实郁拂然是心知肚明的不是吗?
哪怕所有虫都觉得希拉尔是最好的虫选,哪怕是希拉尔自己也想要去了,哪怕是事情都已经敲定了下来了,只要郁拂然出手在从中作梗,希拉尔就会留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