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三十四个猫头鹰

有意思的是, 说出这句话之后,正义联盟的空气却肃然一静。

那并不像蝙蝠侠构想中的第一种,这些平日里很喜欢拿他感情问题开玩笑的超级英雄们, 可能并不像他想的那样cp脑上头、蒙蔽了双眼。

……为什么在正主下场之后反而清醒了!你们这群人难道只是口嗨而已吗!还是说蝙蝠侠的亲口承认就这么叫人不敢相信吗?!

正义联盟元老们思索着, 表情很严肃,片刻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蝙蝠侠在这一眼里感到心沉了下去。

“我不知道,B,当然我们完全的信任你, ”超人肩负起联盟主席的责任,率先说, “但是布鲁斯·韦恩并没有和我们一同共事过,你确定能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吗?”

啊, 来了。写在“地球重启后心理健康”流程的第二条,当然, 同样也是他提出的。考虑到当事人本人的精神状态,必须交给第三方即正义联盟,去第二次核实监视人本身是值得信任的。

蝙蝠侠深吸一口气, 感觉事态发展到他不乐意见到的阶段了。他顶着布鲁斯·韦恩本人的脸说:“是的,我非常相信韦恩。”

闪电侠指出:“而你要么喊布鲁斯的全名,要么喊他的姓氏?”

那听起来真的好像两个人不熟。

蝙蝠侠:“……”那怎么办呢,光使用第三人称喊他自己都已经把世界搞成蝙布cp脑了, 如果他再自己天天喊“布鲁斯”的话,是不是太变态了点。

他琢磨了一下用词, 回答说, “我本就不是这样的性格, ”蝙蝠侠说, “你指望我亲亲切切地呼唤谁吗?那恐怕有点吓人。”

正义联盟闻言打量了一下蝙蝠侠。他确实是布鲁斯·韦恩, 但浮现在这个男人养尊处优的英俊面孔上的,却是他们熟悉的蝙蝠侠的表情。此时蝙蝠侠并没有刻意露出恫吓人的神色,但那双蓝眼睛浮着泠冽理智的光,一种冷硬严肃的内核浮现出来,取代了布鲁斯展现在镁光灯下沉郁幻梦的醉眼。看起来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确然是完全不同的。

因而似乎确实不能指望蝙蝠侠亲切地呼唤“布鲁斯”。这种想象放在蝙布小作文里并不违和,可一旦蝙蝠侠真正出现在面前,你会发现很难在这个男人身上寻找浪漫爱情的元素。

有意思的是这个人总试图拿冷硬的壳进行掩饰。而同蝙蝠侠共事过的人都知道,在那不近人情的冷酷表象下,最深处有一颗柔软的心。蝙蝠侠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超级英雄,他只会说自己同样打破法律,与那些疯子同罪,阿卡姆疯人院里留有他自己的房间。蝙蝠侠不肯对他人轻易下定语,可这是他对自己的判决。

而要这样一个对自己如此严苛的人,对你诉说爱语──

这会是怎样一种荣耀啊。

稍微代入一点都会感到嫉妒了。

正义联盟突然理解了布鲁斯·韦恩离谱的被绑架率。

“……你从来都没有亲切的喊过我们,”超人委屈得连额头上的小卷毛都有点耷拉,“这不公平。”

蝙蝠侠:“?”

话题是怎么转到这里的?

蝙蝠侠都没有亲切地喊过布鲁斯,但他不是会喊正义联盟的同事吗?这对比不强烈吗?这还不够吗??

“醒醒,”蝙蝠侠无语地说,“你们能一样吗?”

谁会天天喊自己的名字啊,真的好变态啊好吗──他拿第三人称喊全名只是为了布置任务方便,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又在脑补什么cp互动了。

但正义联盟的同事们开始朝他发射狗狗眼。

蝙蝠侠:“……”他好无语,这群不知不觉脑补偏题的同事到底在想什么。“别玩了,”他冷酷地说,“上次经历过身份危机之后我们约定过,为了避免秘密身份泄露,工作时间是不应当直接称呼真实姓名的。”

绿灯侠:“然后你自己没穿制服登上瞭望塔?”

蝙蝠侠和绿灯侠四目相对,绿灯侠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怎样?”他说,“你以为我会害怕一个阔佬吗?”

蝙蝠侠心平气和:“那我现在就让韦恩把瞭望塔从天上砸下来。”

正义联盟:“………………”

现在他们动摇了。听起来蝙蝠侠真的好坦荡,以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蝙蝠都会否认布鲁斯是他男朋友的!现在他都宣布自己对布鲁斯拥有掌控权了!

所有人之中最大的蝙布粉头子超人动摇得最厉害。他既有种“天啊天啊我cp真的是真的”的不敢置信,又有种“蝙蝠侠居然真的承认他对布鲁斯的感情他是不是有点ooc”的犹豫。其实他们蝙布人一直都属于自己暗搓搓显微镜扣糖的,这么多年cp双方的两人一直都在否认,现在其中之一突然承认了,超人真的好难相信。

超人表情复杂,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B,那你,啊,那你是真的爱着布鲁斯·韦恩了?”

蝙蝠侠:“……”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对,我爱布鲁斯·韦恩”。

问题就在这里,问题出现在这里。

蝙蝠侠并不爱布鲁斯·韦恩。

不,那不是爱。那怎会是爱呢?那是亏欠,是愧疚、懊悔、自厌,混杂而成的一团黑乎乎难以辨别的影子。蝙蝠侠本就是从布鲁斯·韦恩这具凡人之躯上剥落的怪物。那又怎会是爱这样简单的东西。

正义联盟望着他,等待他回答。在他们富有人性的面孔上,慢慢浮现出同情和了然的神色。

蝙蝠侠感到自己喉咙发干,唇舌黏在一起。

他尝试了两次,最终发出声音说:

“不。我恨他。”

这一次没人笑话他了。

超人把他拉近,给他一个太阳般温暖的拥抱。然后神奇女侠同样搂住了他的肩膀,其他人也围过来,挤挤挨挨地分享出自己的温度。

有一瞬蝙蝠侠冷硬的壳被打破,他垂下的眼睛里露出真实的苦痛,那些不愿给家人知道的疲累打破外壳泄露出来,叫人察觉到:原来蝙蝠侠也只是一个凡人。

然后超人感动地说:“拉奥啊,B,原来你真的爱着布鲁斯·韦恩。”

蝙蝠侠顿时更痛苦了。

——但这是他自找的。

曾经蝙蝠侠光知道一个谎言说出口,需要拿千千万万个谎言去弥补。

但现在蝙蝠侠已经非常深刻的明白:脱口而出的真话,比谎言更令他悔不当初。

比如最开始毒藤女的真话花粉。

蝙蝠侠被正义联盟围成一圈贴贴安慰,心里麻木地想:如果当初直接在摄像头面前告诉所有人就好了。如果当初直接说他就是布鲁斯·韦恩本人就好了。

至少真实身份泄露出去,布鲁斯穿上蝙蝠侠制服还能大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