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四十三个纽约客

——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像喝醉了酒, 但是比酒更有害。一点悄然的欣喜从心脏深处冒出来，带来一阵放松，一种解开束缚般的快乐。他听到一声笑, 低低的。他确定那笑声并不属于小丑, 因为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啊，是他吗？是他笑了一下。“哈”。

蝙蝠侠平静地回视。“怎么，”他说。

你说怎么了？其他人想着，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一种预料之外的恐惧悄悄爬上心头, 让人后背发凉。

维持着“布鲁斯·韦恩”容貌的蝙蝠侠站在那里，他看起来依然镇定, 理智，且沉默。但是超级反派们拥有枪林弹雨中搏命的本能, 这种直觉让他们不敢去随意挑衅，因为……因为, 对了，是因为这个：

突然之间，没人胆敢肯定。

蝙蝠侠, 是不是确实不杀人。

没有人知道这种直觉究竟出于何处，但是生死之间的本能令他们悄然出了一身冷汗，像与什么水面下的庞然大物，猝不及防、直面相对。

“……”夜枭忍不住闭了闭眼。他这一次转向小丑时, 那份残忍的猎杀习性已经完全收敛，一只手//枪出现在他掌中。“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最后一次, 冰冷地质问。

小丑脸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不不不, 你说错了！我没做什么, 我甚至没有玩弄任何戏法, ”小丑快乐地说, 张开双臂，“你们看，我说过了——我只是来送一个礼物。”

随着这个动作，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投向了小丑的胸口。

那身紫色的西装，绒布制成的绢花下，竟慢慢沁出了大片血迹，湿透了小丑的衬衫。

蝙蝠侠目光一动。

没错，果然。那股绿色雾气并不是小丑常在绢花里藏着的浓硫酸，他已经明白，小丑是把绢花改成了弹出式武器，当小丑按压它时，藏在绢花里的尖刺，会直接刺进小丑的心脏。

那股绿色雾气……果然是小丑心脏里的小丑毒素。

它具有可怕的传染性，和小丑输血是同一个原理，会把对方变成另一个小丑。

直面小丑的夜枭，因为自动式呼吸过滤器的落下，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但小丑毒气的攻击，是无差别的。

在场的其余超级反派，诸如丧钟、贝恩，他们一个戴着全封闭的头罩，另一个正好遮蔽了下半张脸，或许他们受到感染的速度会变慢。

至于小丑女……蝙蝠侠侧过头去望了一眼，那疯姑娘好似什么也不知道，正坐在车前盖上，漫不经心挥舞着自己的充气式狼牙棒，发现了蝙蝠侠的视线之后，还冲他露出一口小白牙。

而蝙蝠侠自己——他稍微想了想，就理解了为什么别人看着他时，是如此的如临大敌。

是了，上一次蝙蝠侠确实是同小丑互换了血液，他已经被小丑毒素污染过。紧接着他死去，这个世界并没有重启，而是进行了改写。

改写的意思是——他的时间依然在往前走。

被小丑血液污染的事实只是被所有人遗忘了，但它依然存在，被蝙蝠侠的身体所记忆着。

这一次他直面小丑毒气，他又没有遮住下半张脸的头罩，第二次直接接触，他被小丑污染的程度自然会加深。

好。蝙蝠侠平静地想，这并不意外。

他的视线从小丑胸膛往上移，两双绿色的眼睛对视着，小丑冲他高兴地眨了眨眼。那张被故意涂抹过的面庞，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生机，但是蝙蝠侠并不操心这个：酒神因子会吊着小丑的命，慢慢的，比其他人死亡的速度更慢，直到小丑愿意咽下最后一口气。

“你应该做了不止这件事。”蝙蝠侠指出。

小丑顿时乐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完全不顾自己胸前的伤口更进一步开裂。“哈哈哈，天呐，蝙蝠仔，你果然懂我！”他笑得拿手套指节擦眼泪，糊了自己半张脸的血，“什么‘世界第一拍档’，都是狗屁！你看，蝙蝠，——只有我知道，你心底究竟想做什么。”

他滑稽地弯下腰去，深深鞠了一躬：

“请看，各位观众！”小丑深情地说，“接下来为大家送上开胃小菜！不值钱的赠品！破破烂烂的屁垫！”

所有人屏息凝神，随时准备出手，但是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小丑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恼火道：“哈莉！”他抬高声音催促，“好姑娘，我的疯姑娘，该你上场了！”

“哦……哦，来了，J先生！”小丑女像是刚从梦里惊醒，她梦呓般说，“布丁，我脑袋里唱歌的声音变大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丑没有回答。小丑女已经习惯了，她晃悠着双腿，从车前盖上跳下了地，一个大大的笑容像粘贴一样出现在她脸上。哈莉迷迷糊糊地晃了晃头，高举狼牙棒，“嘿呦！”一声，砸开了车的前引擎盖。

这本就是放置车辆引擎的地方，这辆车之前还撞进了路边的绿化带，车头整个凹陷，乱七八糟，不成样子。

但是——令人胃部翻涌，心生反感的是：

在这种前提下，夹在这辆车的发动机之间，居然还有一个人。

那勉强还算一个人，一小瓶绿色液体插在他血管里，解释了为什么这个“人”的胸膛还有微弱的呼吸。血肉模糊间，唯独一张惨白不似人类的面具，死死扣在他脸上，彰显了这个人的身份。

是的。那是猫头鹰法庭的面具。

这个人，就是当时代表了法庭，出面与布鲁斯·韦恩对峙的西装贵族。

丧钟和贝恩看起来并不在乎这其中内幕，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夜枭残忍地观望着，脸上不由浮现出猎食者的玩味。

小丑则殷切地关注着蝙蝠侠的神色，那副快活的笑容一直没有从他脸上消失过：

“啊……”他满足的、长长的喟叹道，“这就是你想要的。这就是你一直想做的，而我完美的弥补了你。我们是两个互相完整的半圆，你终于感受到了，不是吗，蝙蝠？”

蝙蝠侠在心里重新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平静地回答小丑：“对。”他说。

他并没有在乎其他人一瞬间呼吸急促的反应。

蝙蝠侠说，对。他的意思是……这就是他这一次的“实验”。

这一次他要尝试，如何打破地球与地球之间的屏障。

是什么带来了平行世界的小托马斯·韦恩？

是小托马斯自己的死亡，猫头鹰法庭对此的知情，还有另一个地球的大事件。

是什么元素掺杂在蝙蝠侠上一次成功的实验里？

是蝙蝠侠和小丑的同时死亡，是酒神因子这个特殊的液体金属，是蝙蝠侠短暂的小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