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二十二个镜中人

拉开大门的时候, 黑蝙蝠惊讶了一下。

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预期,尤其在已经了解过这个世界情报的前提下……这个地球几乎是蝙蝠侠所设想过的最接近美好的一个了,每个人都仁慈地活着, 那些曾经残酷折磨过他的家庭的惨剧, 统统没有在这个蝙蝠家族里发生。

比如,家庭之死。

比如,致命玩笑。

这令黑蝙蝠看见芭芭拉和戈登时,感到心里升起一阵慰藉。

然而性格里的多疑使他并不能止住自己的思绪。黑蝙蝠并不想让自己过于悲观, 只是……这样类似于“奇迹”的事件太多,多到黑蝙蝠难以催眠自己将它视为上帝的馈赠。

没有道理上帝仅仅只对一个地球充满了慈悲。

在这三天里黑蝙蝠耗费了大半精力, 用于分析这个地球同其他平行世界的区别。

他感到自己像是希腊神话里的俄尔普斯,明明被警告了“绝对不可以回头”和“你死而复生的妻子会因为你的回顾而离开你”。他心底战栗, 惶恐于继续追根溯源会打破这一切,他不知道追寻真相是否意味着牺牲什么。

——但是蝙蝠侠无法对昭然若揭的疑点视而不见。

他查过了。用蝙蝠电脑, 用布鲁斯的信任。

这个世界的所有苦难,都好像在降临到年轻一代的超级英雄身上之前,尽数戛然而止。

就像那些尖刺在绽放开之前, 率先撞上一堵厚重的石墙。

有两种可能:

一、这个地球就是一个合家欢的地球。也许总有一个布鲁斯·韦恩是幸福的,上帝终于愿意降下祂的福祉,给他们中的其中一个。

二、有人忍不住诱惑,犯了禁忌, 做了什么。

黑蝙蝠愿意用一切去祈祷第一种可能是真的,但是他有生以来的经历又告诉他:不, 每一枚从渡过冥河的摆渡船上逃掉的银币, 都早就标好了价格。

他沉默下来, 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继续观察着这一切。

或许, 面前的詹姆斯·戈登,可以给他带来一些新的情报。

黑蝙蝠冲着父女二人露出一个微笑。

三天时间足够他记住布鲁斯的生活习惯与基础细节,他的演技撑得起来,更何况,鉴于他和布鲁斯容貌上的相似程度,他只需要稍作掩饰,化妆用品就能完美地规避不足。

黑蝙蝠对自己很有信心。

“嗨,吉姆,芭芭拉,”黑蝙蝠温和地说,“你们来了。”

这个世界的蝙蝠少女芭芭拉对他回以微笑,这笑容明媚、开朗,其中没有隐含不去的克制与阴霾。“布鲁斯!”芭芭拉高兴地说,“见到你真高兴!”她上前一步,黑蝙蝠配合地同芭芭拉一击掌,同时感到自己的年龄仿佛在这一击掌中减轻了十岁。

“杰森呢?”放下手之后芭芭拉立刻问,“我给他带了成年礼物,希望他会喜欢。”

黑蝙蝠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依然感到直面这种日常而幸福的对话,让他好像长久呆在黑暗洞穴里而突然被阳光晒了一脸。他面色不显,依然以一种轻松自在的语调说:“杰森在招待他自己的朋友,”黑蝙蝠笑道,“芭芭拉,我记得你是会留下来参加草坪派对的?其他人都在花园那里,你为什么不去加入呢?”

芭芭拉思考了一下,“也好,”她说,眼镜后的双眼浮现快乐的神色,“希望迪克没有被卷进其他人的争吵里面去。——顺便一提,有时候我觉得迪克也有点拱火人的体质,你觉得他是跟你学的,还是被克拉克给带坏了?”

黑蝙蝠毫不犹豫:“全都是克拉克的错。”

芭芭拉大笑:“全都是克拉克的错!”她嚷嚷道,“真高兴听见你没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过布鲁斯,你这么说不会惹蝙蝠侠不开心吧?”

黑蝙蝠已经理清了这个地球磕cp的现状,在熟读三千同人文之后,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决定亲手操纵自己cp股的混邪//党。怎么说呢,和布鲁斯长期的摆烂挣扎相比,黑蝙蝠显得一步到位。

黑蝙蝠并不意外听见芭芭拉这样说,他已经发现这个家庭里迪克是蝙布or布蝙的清水无差派,杰森是蝙布蝙的互攻无差派、提姆是蝙布洁癖派、达米安是蝙or布的角色毒唯派,呃,夜枭是布鲁斯毒唯派,——而女孩儿们基本都是可拆可逆的杂食派。

也就是最可怕的那一类人。

黑蝙蝠心平气和,他顺着芭芭拉的话说:“蝙蝠侠才不在乎这个呢,”黑蝙蝠故意哼了一声,以一种明眼人都能意识到的刻意和别扭道,“他管不着我,而我和堪萨斯小镇的记者怎么打交道,也不关他的事。”

芭芭拉被逗得直乐。“你比之前的精神状况好多了,”芭芭拉擦着眼角说,“布鲁斯,很高兴看见你和蝙蝠侠的感情还是这么好。先这样吧,我去花园那边了,爸爸,你们是不是要再说一会儿话?咱们晚点见。”

黑蝙蝠:“好。”

他表情正常,心里却无法不感到一种如释重负。

是的,这场面真的太奇怪了,他由衷希望芭芭拉不要现在就意识到真相,更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戳穿他的扮演。

因为,从第三视角来看的话,那这个场面的真实情况就会变成:

一、来自另一个地球的黑蝙蝠,伪装成布鲁斯。

二、来自另一个地球的黑蝙蝠,伪装成和自己的秘密身份即蝙蝠侠谈恋爱的布鲁斯。

三、来自另一个地球的黑蝙蝠,伪装成和自己的秘密身份即蝙蝠侠谈恋爱的布鲁斯,同时和来自堪萨斯小镇的记者克拉克·肯特不清不楚。

而克拉克·肯特的秘密身份是超人。

明明在场的只有黑蝙蝠一个人,但是出现了黑蝙蝠、布鲁斯、蝙蝠侠、克拉克、超人,绝妙的五人关系。

……真不想知道旁观了这一切的詹姆斯·戈登到底会怎样想。

黑蝙蝠克制了一下自己的眼神,以一种布鲁斯式的无辜表情看了过去。

他发现戈登正在恰到好处的走神,双眼放空,明显的魂游天外。是女儿芭芭拉提到自己,这才唤醒了他。

整个流程里充满了一种令人心酸的熟练。

“什么,怎么,”戈登说,“——哦,芭芭拉,去吧,玩得开心。”这位父亲对女儿的笑容未免有点傻气,但充满了美式家庭的温馨。“记得替我把礼物给杰森,我待会儿还得回去,待不了太久,”戈登注意到黑蝙蝠的视线,叹了口气说,“抱歉,警局值班。”

黑蝙蝠善解人意道,“没事,我理解,想必杰森也不会在意这个的。”

戈登有点遗憾地笑了笑。他们两个目视着芭芭拉往花园走,戈登迈步上了韦恩庄园大门前的台阶,而黑蝙蝠巧妙地站在他身前,引导着换了个路线。“我们去散散步吧,”黑蝙蝠说,“吉姆,就我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