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九个弥天大谎

阿卡姆疯人院。

——当然是阿卡姆疯人院。

它一如既往的可怕, 既充斥着精神病患者无法自愈的疯狂和错乱，也在哥谭传说逐渐加码的鲜血与暴力之下，变得愈发荒芜。没有什么人愿意主动到这里来, 尽管有一些追逐名利的专家学者向往着这里, 但是他们中有一些被深渊所吞噬同化了，譬如心理医生哈琳·奎泽尔，有一些则本来就是他们的同类，仅仅将阿卡姆疯人院视为绝佳的试验场……这一类人最终也只是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间牢房, 譬如雨果·斯特兰奇。

现在，有一些危险的暗流, 正在阿卡姆看不见的黑暗中涌动着。

他们来了个新人。

在一些意味深长的视线背后，在一些擦肩而过的瞬息, 这个秘密消息像喝饱了雨水的种子，铆足劲的疯长。

阿卡姆里最危险的那一群人, 证实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他们之前无法靠近的最深层区域，现在被直接封锁住了。

这无异于把一个谜语放在谜语人面前，却不让他解开, 或者像企鹅人面前放着开了箱的大额现金，却把他本人绑在三步远的椅子上面。这群超级反派们比普通人更加坦率地对待自己的渴求与贪婪，他们被哥谭的律法塞进阿卡姆疯人院到底是有原因的，其中之一就在于他们抛弃了正常人的道德底线。

而对于哥谭这座犯罪之都的熟悉, 迫使他们纷纷采取了行动。

啊，哥谭是一座辉煌而残酷的城市。哪怕在犯罪者之中, 一个干不出惊天之举的反派是会被人嘲笑的, 譬如之前的猫头鹰法庭；而一个不再强大的超级反派, 他只会被同类们残忍的淘汰……在硬生生卷进哥谭的漩涡里下坠致死之前, 这个人所能做出的最聪明的举动, 就是向蝙蝠侠求救。

譬如，前段时间的风筝人，查尔斯·布朗。

——等等，他们是不是提到了蝙蝠侠？

一阵无声的笑意，掠过了这座神经质的庭院。

阿卡姆的情报十分灵通，有时候蝙蝠侠和反派自己也知道，一座精神疾病疗养院并不能永久的困住这些坏蛋们。自前天起就陆陆续续有消息传进阿卡姆，最开始这群超级反派对市面上流传的小道消息嗤之以鼻：什么叫做“有人看见蝙蝠侠半夜从阿卡姆疯人院里走出来，而身上沾着血”？可笑。蝙蝠侠有没有半夜跑来阿卡姆，他们本人能不知道吗？

但是事情慢慢变得有些不对劲。

那间最深处的禁闭室被封锁，已经两天了。

阿卡姆的这群反派短暂地合作了一下。他们搞了个种子，来回交换了几手，趁着放风活动的时间，把它成功扔到了目标位置。

他们中的超能力者毒藤女负责起了这件事。

尽管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毒藤女微微侧过身，借助小丑女的身体挡住了监视器镜头。他们所有人都在暂时活动的庭院里，监管严密，在目前还没有想要越狱的前提下，毒藤女对此表现出了一定的尊重。

她微阖双眼，用心体会着植物传来的脉动……它努力的生长，抽芽，她温柔地鼓励它。种子攀出藤蔓，细细的，但很坚韧。毒藤女轻言细语引导它，让它把小小的触角伸进禁闭室的空气净化孔。

无论那里面关着的是否是他们所想的那个人，只要对方仍是个凡人，这间禁闭室就无法做得毫无纰漏。

毒藤女“看见”了种子传回的画面。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怎么样，小南瓜？”小丑女疯疯癫癫的问道。这可怜的女孩本来就已经够疯的了，在她上一次越狱和小丑跑去纽约之后，她精神的混乱状态显然愈发恶化。“甜心——”小丑女小声嚷嚷道，“告诉我怎么了，蜂蜜罐，我有点头痛。”

毒藤女不忿的哼了一声，埋怨道，“我就知道，凡是你和小丑混在一起跑出去搞事情，就没有什么好结果。”她注意到其他人若有若无递来的视线，没好气的一点头。

“是他，”毒藤女说：

“是蝙蝠侠。”

这个结果并不真正叫他们意外。

但是当这件事真的在阿卡姆疯人院发生的时候，空气中依然引起了一阵危险的骚动。

一些隐蔽的敌意、憎恶、幸灾乐祸，一些晦暗的同情、亲昵、“早该如此”。它们同时诞生在阿卡姆疯人院。

这群反派同蝙蝠侠的关系是混乱的，这座城市的光与暗同样并不分明。有时候这群人恨不得硬生生把蝙蝠侠的肉啃下来，另一些时候他们会为了蝙蝠侠的死亡而向这个世界复仇。这二者并不完全矛盾。

现在——现在，现在蝙蝠侠就在这里。他回归了阿卡姆，似乎终于承认他是他们中的一员。

这使这群人既感到慰藉，又感到微妙的不忿。

“是谁？”贝恩第一个问，声音里敌意明显。“是谁最终战胜了他？我不能接受打败蝙蝠侠的那个人不是我。”

其他人彼此看了眼。他们上次去纽约几乎像是一场距离更远一点儿的自由放风，怀抱着“捞一笔哥谭悬赏”的目的，但没有真正认为会在两个联盟的围攻下无伤而胜……偶尔超级反派们思索起来，认为自己那时候仓促越狱是很难理解的，但那更像是一场和蝙蝠侠的双人舞，他们双方彼此怀抱着默契，敌意是真的，但没有认真下死手。

谜语人想到一个可能，他的脸色随之也变臭了。“不，”他皱着一张脸，“不要又是小丑。凭什么这一次又是他出场？我受够了他霸占着舞台正中间！我才是那个会困扰蝙蝠侠一辈子的天才！蝙蝠侠应该被我的谜语围困致死——凭什么这一次又是小丑？”

提起这个名字，仿佛在阿卡姆众人之间引起一阵不快的波动。小丑绝对不是一个会受欢迎的角色，无论是对正义的一方，还是屡次合作屡次被反水的反派同盟。

稻草人关注的则是另外一点。他显得有些亢奋，凑近了，问，“蝙蝠侠状态怎么样？”这位制作恐惧毒气的专家说，“他一般不会把自己这么关进禁闭室。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看起来面色苍白吗？瞳孔放大吗？他恐惧吗？或者尖叫了吗？”

毒藤女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蝙蝠侠在睡。”她回答道。

这个答案并不使人满足。毒藤女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他看起来在睡。把自己塞进约束服里，外层绑着铁链，几根看起来像是脉搏探测或者电极管的东西插在他动脉上，手脚都牢牢捆着呢。”毒藤女浮现出一个危险而蠢蠢欲动的微笑，像花，但是有毒。“我没见过他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警惕到这种程度——看起来，比起我们所有人，骑士最恐惧的反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