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恩仇了结

“什么文?”

黄礼和玄虚子中间隔着林著,没太听清,又问了一遍。

“诡文。”玄虚子看着赵鲤,神情之中满是郑重,“也可称殄文、水文。”

林著一怔:“殄文?传说中已经失传,可以沟通阴阳的文字?”

“对,就是那种只有诡物能看懂的文字。”

玄虚子伸长了脖子想要仔细看个明白。

“这种字真的存在?”

还是从他外孙女手中再现。

刚刚有些高兴,林著恍然又记起,已经断亲,这孩子和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旁边的观众席发生了什么,赵鲤不知道。

在石板上刻下诡文后,她看向旁边的沈晏。

沈晏会意点头,卢照亲自领着狱卒,拖来两个浑身瘫软的人。

正是林蓝和王举人。

知道今天有好事观众,还特意给他们洗洗干净,换了身干净囚服。

外表上看不出伤,但是赵鲤知道,这两人已经完全废了。

两人被提进了红线圈,如死狗一般趴着。

林蓝囚衣之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唯有一张脸,因赵鲤叮嘱保留完好。

她摔倒地面,清醒过来。

“相、相公。”

林蓝十指指甲都拔掉了。

凝着血痂的手,轻轻一动就是连心之痛。

但她依然第一时间,爬着去看身旁的王举人。

回应她的,是王举人一声谩骂:“贱……贱妇。”

给王家带来倾家灭门之祸的贱妇!

王举人迷迷糊糊念着:“不关我的事,全是这贱妇所为,杀她一人,杀她一人……”

闻言,林蓝如遭雷击。

许久,她猛地抬头。

一双眼睛在乱发之后怨毒地看着赵鲤:“我定化作厉鬼,缠你生生世世!”

女人凄厉的声音回荡在黑夜里,话中阴狠怨毒叫人闻之心颤。

不远处的沈晏倏地皱眉。

赵鲤却勾起唇角,走到线圈边缘,轻声道:“你还是先想想,待会重见故人说些什么吧。”

化作厉鬼?笑话!落在赵鲤手中她还有当厉鬼的机会?

按照赵鲤原本的计划,是待到伤愈再处置院里的林玉。

但现在有了能让林玉泄去怨气,了结执念的捷径,她何必再去正面刚?

白蜡、白线香,插着筷子的白色猪肥肉供在案桌上。

刻了诡文的石板洒满香灰。

远处一声净锣响,全场都安静下来。

赵鲤点起了一盏白纸灯笼。

昏黄的烛火,照映在她的没有血色的脸庞,显出几分森森鬼气。

一片死寂中,她持着这盏引魂的白纸灯笼,走到了芳兰院门前。

与门前石人并排站着,抬手轻叩院门。

“咚咚、咚咚。”

敲门时,人三声,诡四声。

闷闷的敲门声,在寂静黑夜里格外明显。

“林家小姐林玉。”

少女声音清脆,就像去小姐妹家中串门一般。

只是她嘴里叫着的,却是一个死人的名字,这让场面格外的阴森可怕起来。

场边包括玄虚子在内的所有人,都心生不适。

正在这时,赵鲤又再叩了四下院门,喊道:“林玉。”

随着这一声喊,原本闭合的院门轻轻开了条缝。

门轴干涩,悠长的吱呀声,回响在黑夜中。

不知何时起,又再升起淡淡的薄雾。

赵鲤并不进去,她后退了一步,让开门的位置。

转身,将白纸灯笼悬在先前布好的香灰道上。

香灰道插着的筷子晃了晃,红线上的小铃铛轻响。

绷直的红线压弯了小小的弧度。

红嫁衣从门后的雾中浮出。

殷红绣鞋鞋尖垂向地面,虚虚悬在红线三寸之上。

“走吧。”赵鲤道“我带来了你想见的人……和新衣。”

叮铃铃……

红线上的铃铛,一步一响,发出空灵的声音。

白雾之中,裹着白狼皮裘的少女脚步轻移,持着灯笼照亮。

与浮在虚空的红色嫁衣并肩行来。

这场景诡谲至极。

黄礼手指痉挛一般拽住了林著的胳膊。

此时宿敌、好胜心全部抛诸脑后。

林著胡须颤抖,也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

他们陷入人类最原始,对死亡和未知的恐惧之中。

引着林玉走到圈子前,赵鲤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持着灯笼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诸般因由,已用殄文写明。”

她将灯笼放在脚边,指了指瘫软在地上的王举人和林蓝。

“去吧,那有你的新衣。”

说完,赵鲤缓缓退开。

林蓝仰躺在地上,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满是血丝的眼睛睁大,看着那红嫁衣缓缓靠近。

“是你自己选的,不是我害你,走开!”

她嘴里说着,蠕动着往后爬。

龙凤盖头轻晃,嫁衣袖子抬起,捧住林蓝的脸。

“小姐,饶了我!”

“你最是宽容,从前我犯了什么错,你都会原谅我,最后再饶我一次吧。”

林蓝的眼泪顺着双颊淌下,回应她的,是贴近的红盖头。

王举人迷糊醒来时,正看见两个身影重合。

下一秒林蓝发出惨不似人的叫声。

丝丝绣线从她的每一个毛孔钻出,蠕动着,就像一条条活着的虫。

被林蓝鲜血染红的线缠结成衣裙,红鞋。

她眼球中破出的绣线上挂着湿漉漉的眼内组织液。

那些线织就成一张红盖头,轻飘飘垂下。

数十次呼吸之后,林蓝消失,殷红嫁衣静静浮着。

新衣穿上,自要寻觅良人。

那嫁衣晃晃悠悠的,无声转向刚刚醒来的王举人。

“啊──”

惊惧至极的叫声,回荡在夜空。

麻绳簌簌贴地爬来,蛇一般攀上王举人的身体。

八个影子,嘻嘻笑着围在他的旁边。

脖上麻绳牵住他身上所有能拽的地方。

四肢、头颅、腰身、舌头、生殖器……

王举人像是提线木偶,在麻绳的拖拽下直立起来,走到红嫁衣前。

麻绳越收越紧。

舌头被麻绳缠住,涎水流出嘴角。

王举人的眼睛绝望瞪大到极限。

呲——

像是撕裂衣服,尸块四散,一条生拔下的长舌啪嗒掉落在地。

鲜血潺潺,将地面洇湿成暗红色。

做完了这些,红嫁衣立在原地,像是发呆一般。

许久才转来,面向站在线圈之外的赵鲤。

放在地上的白纸灯笼,暗了一下,又再亮起。

她冲着赵鲤屈膝行了一礼。

嫁衣、麻绳悉数消散成烟。

「任务完成!她很感激你替她带来新衣和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