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竹筒里钻出来的东西
在灵气复苏背景下,人们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无数血的教训,告诉人类,好奇心能杀死的可不止是猫。
赵鲤多半都能克制住自己,不要随便去好奇某样东西。
但现在,看见水池边慢慢消逝的黑红煞气,她轻按眉心扬起唇角。
……
八月初秋,裹挟着淡淡水腥气的微风,吹过清泉村的竹林。
夜色将清泉村整个包裹其中。
山野乡村不比盛京,天色刚晚,整个村子就已经没人再活动。
周围除了风吹竹林的沙沙声,连虫鸣鸟叫没有。
冯全家也陷在如墨的黑暗之中。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床榻上盖着薄被的冯宝细微的鼾声。
他像是一只小青蛙,仰躺着睡在床上。
肚皮上盖着张薄被,手里拽着一只竹叶扎的蚂蚱。
冯宝这个小孩很好带,被村长带回家中,不管什么人张手都给抱。
不管喂他什么,也都张嘴吃。
村长的妻子熬了米糊糊想要喂给他,但赵鲤制止了她。
入夜后,冯全五花大绑关押在柴房。
而冯宝却是饿着肚子,被送回了冯家。
夜深了,冯宝在卧室酣睡。
冯全制作腌菜的那间屋子里,房梁上,发出一些细细碎碎的响动。
赵鲤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掖着可以遮掩气息的小老虎围兜。
一动不动长时间趴在梁上,让她身子发僵。
她稍微挪了一些位置。
立刻被梁上积攒的灰尘蛛网弄得鼻子痒痒。
强行忍住打喷嚏的冲动,灰头土脸的赵鲤抬袖子捂住口鼻。
服用过夜视秘药的双眼,发出绿莹莹的光,好似一只猫儿蹲在梁上。
她耐心的等着,几乎快要眯眼睡着。
这时,卧室里的冯宝动了一下。
晚餐没吃东西,小肚子里没有食,饿得扁扁的,到了夜深时分,他果然醒来。
张开眼睛,看着黑沉沉的房间。
小孩凄厉的哭声响起。
一边哭,他一边叫出一个最让他有安全感的词——娘!
夜里,孩子的哭声好似夜猫嘶鸣,很快唤醒了什么。
赵鲤立刻睡意尽去,打起精神来。
腌菜房中不停引来活水的竹管,突然像是被什么阻塞。
原本哗哗流淌的水量,变得细小。
赵鲤服用过秘药,越是黑暗她就越看得清楚。
绿莹莹的眼瞳,像猫那样收缩又扩开。
她清楚的听见,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引水的竹管过来。
那异样的声响由远及近。
冯宝的哭声越急促,那东西的行进速度越快。
终于,靠近了竹筒口子。
赵鲤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看。
只见那比茶杯口略粗的竹筒子里,缓缓的探出一根手指。
这根手指细长,带着薄茧。
那根手指探出后,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最后一只完整的手伸了出来,是一双常年劳作的女人的手。
这手被竹筒挤得变形,那些挤压出来的褶皱正慢慢的舒展。
就像是一坨软软的硅胶类物质,里面并没有骨骼支撑。
手上没有指甲盖,发白的甲床上沾着一些细碎的绿色藻类。
这手从竹筒里探出后,五只手指轻轻晃了一下。
随后,胳膊、肩膀……
这蛞蝓一般的玩意,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将自己从杯口粗细的竹筒里整个拔出来。
从赵鲤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那白色塑料口袋似的东西沉在洗菜的水池底下。
冯宝的哭声越发急促。
水底白色这东西鱼一样动弹了一下。
随后,等不及挤压变形的身体恢复,它缓缓的从水池底下浮出。
稀疏的黑色长发,在水中飘散如水草。
发缝之间,露出大量白色、泡得浮囊的皮。
长发裹在它挤压成长条的身体上。
将它完全变形得没眼看的脸挡住大半,只露出一只没有黑眼仁的纯白眼睛。
出了水,冯宝的哭声听着更加凄厉。
这水中的东西有些着急,手脚并用扑腾着想要出来。
满屋都是哗啦啦的水声。
许久,它才笨拙的从水池中爬出,软体动物一般蠕动着身子,移出腌菜房。
它离开后,赵鲤又等了一段时间。
这才轻手轻脚的顺着房梁移动。
山字形的房屋,主梁都是通着的。
白天时,赵鲤把隔断冯家卧室房梁的竹隔,掏了个大洞。
这让她可以悄无声息的,顺着梁,爬进卧室。
为了不被发现,她动作很轻很慢。
只恨不得自己没能像猫一样,长出肉垫。
爬了大半,赵鲤听见冯宝的哭声戛然而止。
在卧室里,一个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响起:“阿宝乖,娘在这……”
赵鲤的动作一顿。
忍不住有些想叹气。
白天她就发现异处。
冯宝实在太过白嫩干净,赵鲤本以为是冯全在照顾他。
可后来却觉得不对劲。
冯全对冯宝有着比毒瘾还可怕的异常食欲。
叫他给冯宝洗澡换衣,便相当于叫饿鬼拆粽子皮。
经赵鲤在村中询问,果然得知了一些事实。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靠近冯宝,冯全一直离家远远的。
借口去清崖县城卖腌菜,时常不在家里住,常托邻居和村长照料冯宝。
看见冯宝干净白嫩的模样,每一个邻居都以为其他人将冯宝照料得很好。
但事实上,冯宝时常一个人被留在家中。
在这过程中,一直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东西,在照顾着冯宝。
赵鲤慢慢的从梁上探出头。
冯宝已经不哭了,小手张开,抱着那有些恢复人模样的东西。
那东西身子绵软没有支撑,只能蛇一样盘着,将冯宝托在怀里。
头部没有颅骨,五官揉作一团。
椭圆形的脑袋贴在冯宝的脸边,含含糊糊的唱着一支清崖县本地的摇篮曲。
一边唱一边轻摇。
赵鲤的手本按在腰刀上,见状也不由缓缓松开。
或许,能寻到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赵鲤确是任务至上者,但不代表她会在处理危害不那么大的东西时,随意践踏牺牲一些美好。
见状她缓缓缩回脑袋,想着先探明泉眼里的东西,再行处理。
然后她缩回时,后背猛的贴上了一个冰凉湿漉的身体。
“你在看什么?”
一个女声,在她耳边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