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鲛族战士

潮湿洞窟之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水面熊熊燃烧的鲛人油照亮了黑暗。

两个身影肢体纠缠在水中,发出哗哗水声。

带着陈旧伤痕的恶鲨背鳍,绕着两个搏斗的身影打转。

水中相斗的两人各占优势。

一个是生于水中的泉客,另一个虽生着两条腿,却同时集合了两族的优缺点。

既有人类的坚韧和耐力,又有鲛族的强壮和可怖恢复力。

鲛族部族逐泉而生,讲究个人武勇也讲究公平相斗。

先前阿鲛被恶鲨的三排锯齿咬伤口,身体撕开了巨大的口子。

那般情形下,阿鲛硬是借着蛮力挣脱,游来将鲛人拉下。

前来探查族人失踪之事的鲛族,敬重这样的血性。

他并不呼喊豢养驭使的水族,而是甩着鱼尾,与阿鲛水中搏斗。

他是族中经验丰富的战士,与阿鲛你来我往。

以他在水中的战斗经验,本可以轻松拿下阿鲛。

奈何每次阿鲛将要力竭时,肩窝图腾便亮起。

阿鲛又再摆脱将要落败的窘境。

且在地下屠房中,阿鲛也是取鲛珠的主力。

在研究如何造成折磨和伤害的过程中,他对鲛人的弱点所在再清楚不过。

因而,竟与善战的鲛人族战士,相持不下。

比起阿鲛壮硕如盘结老树的胳膊,鲛族战士的臂膀瞧着要瘦弱许多。

但绞着阿鲛脖颈的力量,绝对不弱。

他的鱼尾在水下摆动,巨大的力量拖着阿鲛往水下冲去。

过程中,鲛族战士一直死死盯着阿鲛肩窝的红色图腾。

这是他们本族的图腾,为何出现在这个怪人身上。

鲛人战士思索之际,被阿鲛张开的利齿狠狠咬住手臂。

尖锐的牙齿,咬得鲛族战士手臂细鳞吱吱作响。

血在黑暗的水底晕开。

“这个图腾是从哪里来的?”

在水中的鲛族战士,发出特殊的声音,询问着阿鲛。

同时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击打在阿鲛的头上,想叫他松口。

可是生来带着罪,一直泡在血水里长大的阿鲛,因羞耻仇恨于身体里流淌的鲛族之血,对鲛人十分憎恶。

任凭鲛族战士捶打不松口。

尖尖的三角形牙齿深深嵌入肌肉。

牙尖磨着骨头吱嘎作响,带来剧烈无比的疼痛。

鲛族战士终是发怒,鱼尾摆动速度猛然加倍。

带动着阿鲛沉重的身体,猛的掼向水底。

水底都是白森森的鱼骨。

无数水族葬身在此处,森然肋骨插在水底,尖尖朝上,仿佛巨大的骨矛林。

在这些骨矛林,近在咫尺时。

鲛人战士尾巴一甩快速的转了一个方向,胳膊上扼着的阿鲛被他趁势狠狠甩出。

叫水底恶鲨兴奋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阿鲛手脚抽搐的,穿刺在水底鱼骨上。

他已经斑白的头发,在水草似的飘荡。

身上穿刺着少说七八个窟窿。

尽管被钉在这些鱼骨上,但他依旧探长了脖子,作撕咬状。

上下两排利齿,撞得得得作响。

眼里满是仇恨。

显然输给他认知中的怪物,比被赵鲤重伤更让阿鲛愤怒。

鲛人战士捂着流血的手臂,尾巴一甩浮在水中。

他看着注定要死去的阿鲛,问道:“你肩窝的图腾是何人所刺?”

明明是在水中,但阿鲛还是清楚的听见问话传入脑海。

可穿刺在水底骨林上的阿鲛,却是看了看他,没有吐露半个字。

他喉中、齿间都是鲜血。

嘴巴抽了数下,终垂下头去,不知死活。

手臂受伤的鲛人眉头紧蹙。

他本是来寻找走失的族人,却不想在鱼祖之冢竟有了外人。

也不知鱼冢之中是什么情形。

要是惊扰了鱼祖的安息,实在是罪大恶极。

银色鱼尾在水中甩出一个半圆弧,他打定主意,以鱼冢为重,先去探查。

转身之际,他却忽然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韵律。

似是……心跳。

他骇然回头。

……

虽说嫁给了渔民,但被丈夫宠着的鱼儿环抱双腿缩在床边。

即便一遍遍告诉自己,有鱼祖骨骸相护,诅咒还是怪物都进不来。

可是外边的肉球,便是撞不进来,也一直徘徊在外。

哭泣、惨叫……

汇聚成一种叫人头皮发麻的噪音。

寻常人听着尚且受不住,更不必说某些心虚之人。

鲛女鱼儿将自己的头发抓得蓬乱。

在剥开短暂时间娇养出来的天真安逸后,缩在这里的她好似又变成了鱼冢中那个孤零零的鲛女。

她这般状况,若是她的丈夫还在,必会担心。

但她的丈夫,此刻并不在此。

她心中怦怦狂跳之际,一个人走进门来。

面上满是黑黄沟壑的老妇,被外边嚎叫的声音,弄得心烦意乱。

外面的怪物进不来,可他们也出不去。

若是不想办法,这些人会被活生生困死在这。

老妇常年面对被缚的鲛人,养出了无由来又可憎的优越感。

她看见缩在床边的鲛女鱼儿,只觉得憎恶。

加之担心孙子阿鲛,便上前来撕扯:“都是你这贱妇,若不是你,我们何至于此?”

“我儿子和孙儿若是不能平安回来,我定将你扔到外边,让你尝尝我们采珠的手段!”

闻言,鲛女鱼儿神经质的缩起肩膀。

她很清楚这些人用了何等业障手段取采鲛珠。

她下意识的寻找丈夫的踪迹,看向右手上丈夫发丝编的手绳。

就在她松了口气之际,手绳忽然收紧,随后嘣的一声细响。

穿在手绳上的珠子散落了满地。

这根绳子,是丈夫发旋发丝编制,眼下一断,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的丈夫,死了。

鲛女鱼儿发出一声惨叫。

她毫不知情的婆婆受惊了一阵,随后更加用力的提起她的头发。

“你这贱妇,叫什么?”

鲛女了愣愣看着散落地上的珠子。

村长老婆上前一步,鞋跟正正好踏碎了一粒细细的珠子。

她拖着鲛女的头发,扬手给她一个狠狠的耳光。

“破家的丧门星,你嚎什么?”

村长冷漠叼着烟杆立在门口。

看老妻教导儿媳妇。

却丝毫没有发现鲛女鱼儿的状况。

双目赤红的鲛女,被婆婆一耳光打醒。

她忽的抬头,看向公婆。

又撕扯了一阵,见老妻越战越勇,村长终于咳嗽一声,问地上的鲛人道:“现在就没有办法让外面的东西停下吗?”

被婆婆揪着头发的鲛女,突然抬起头,开口道:“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