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章 达格斯
黄昏降临河房,才下过雨天空呈现沉静的蓝。
赵鲤行过不归桥,领着泰西人的队伍,踏上河房的土地。
泰西传教士给了赵鲤一枚种子。
“赵千户,这是通识之种,可让您短暂拥有一些知识,与我们沟通。”
苦修士是汉话说得最流畅的,其余人只会简单词汇,在遭遇危险时这种沟通隔阂是致命的。
苦修士本以为以赵鲤脾性,少不得要质疑一番。
不料她接过递来的黑褐色种子。
捻在指尖查看无暗手后,熟门熟路将这通识之种轻轻按在自己的耳垂。
眨眼间,小小的种子发芽,耳坠一般挂在赵鲤耳朵上。
她过于熟练的动作,让本要解说用法的苦修士呆愣住。
这种种子严格来说,是他在来大景的过程中,随着神恩觉醒方才制作的。
按理来说,大景人应当从未见过。
可赵鲤却……
他不知,这种同声翻译似的种子,后世作为泰西新教最赚钱的特产畅销。
便是普通人也知道用法,出门旅行必备。
赵鲤不想费口舌解释,她现在脑中只想着去通草楼,救出她的乖宝。
在她的催促下,一行人通过靖宁卫的第二重封锁。
通草楼位于东南,墙垣之后远远可见通草楼主楼翘起的屋檐。
通草楼附近,但凡还能动弹的,大多已经迁移走。
但仍有少部分人,顽固留在家中。
一路前行,赵鲤察觉到墙垣后有不少窥视的视线。
转头看去,大抵是一些江湖混子盗匪之类。
约莫是犯了事,藏匿河房之中。
不敢出去,生怕被追究。
赵鲤不管他们,生死有命,他们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理所应当。
行至离通草楼一条街时,气氛倏然转变。
李庆和混在河房中的常营立在拒马桩前。
常营脸色不太好看,见赵鲤来才微松了口气。
亲眼见过赵鲤的本事,赵千户就是安全感的源泉。
李庆迎上来对赵鲤道:“赵千户,从这条街开始便不对劲了。”
“有人布下了手段,我们如何也走不进去。”
初时,李庆怀疑是诡打墙。
寻了好几个小倒霉蛋,但一番操作后并无卵用。
李庆不敢冒进,只命人在此布置第三道防线。
“做得好。”赵鲤夸了一句。
不待赵鲤说话,苦修士已带着两个传教士上前查看。
他们那边的手段,他们自己自然最熟悉。
很快,便在一处墙角发现端倪。
好巧不巧,这显眼的墙角正是小倒霉蛋试图破开诡打墙的地方。
墙角青苔湿漉漉,一股子尿骚味,不知是不是上火。
泰西苦修士却并不在意,信仰自然与植物,这种人肥他们时常接触。
他粗粝的手拨开湿漉漉的青苔,示意赵鲤看。
这一次他没有解释,只是观察着赵鲤的反应。
赵鲤果没有叫他失望,轻松认出这枚墙角的亵渎符文。
“达格斯,转换与交替符文。”
苦修士长吁一口气:“您果然是神选者。”
听他话中徒增崇拜敬重,曾经学习这些繁琐又晦涩的符文,考试不及格,手心都被导师抽肿的赵鲤没有多余去解释。
只在苦修士起身时,提醒他记得擦手。
这枚符文一共有六个,恰恰好将通草楼包裹。
赵鲤若有所思:“达格斯符文,将通草楼所在区域扭曲隐藏。”
李庆粗暴点直言道:“可要直接破坏?”
赵鲤摇了摇头:“暂时不必。”
“听沈大人命令。”
没了小信使,赵鲤通讯手段又回到小纸人阶段。
但这种联系大概率在进入通草楼会断绝。
此处的总事务,赵鲤只交托给沈晏才能安心。
李庆颔首应下。
赵鲤再回头,便见苦修士已布置好了对抗达格斯符文扭曲的术式。
象征大地的石子垒砌成塔形,正好与达格斯符文逆转。
赵鲤从小小的石塔塔尖方向踏了一步。
一瞬间,脑中嗡了一声。
像是从一个空间踏入了另一个空间。
赵鲤回头,见李庆嘴巴开合说了些什么。
但传达过来时,全是一些杂乱次序颠倒的信息。
泰西人跟随赵鲤之后次第进来。
他们身体素质较赵鲤差了很多。
就是身体最壮实的两个教廷骑士,都沉重喘息了一阵,方才直起腰板。
更不必更弱一些的苦修士。
进了这街区,两侧都是一些门大开的铺子。
不知是已经撤走,还是……
空荡荡的街边,贩售烧饼的小炉子还冒着烟。
但赵鲤看见,烤饼的炉子上都是光面饼。
掰开一个看,才见得本该洒在外皮的黑白芝麻。
赵鲤心中更沉了一分。
达格斯符文扭转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一些。
路过一家还没开门的赌档,赵鲤看见门内探出一只脚。
再走两步,便见得这脚的主人以一种拧麻花似的造型躺在地上。
双眼咕噜噜地转,显然还活着。
见赵鲤嗬嗬两声。
但上下颠倒的嘴巴说不出来话,只扭曲到了下巴的一只眼睛,殷切投来求救的视线。
赵鲤走到他身边:“没事,很快就会好。”
言罢,她扬手。
这赌档打手眼一翻,昏厥过去。
赵鲤将他拖到条案下藏匿。
以后会好之话,只是安慰。
之后破除达格斯这人是否还能扭转回来,赵鲤心里并不太有自信。
她直起身,正要出去。
嗅到浓烈植物焚烧的烟气,外头传来打斗之声。
赵鲤操刀奔出门,便见名叫约翰的泰西骑士巨剑横扫,将一只怪异的巨犬扫飞出去。
泰西骑士的巨剑宽若门板,一扫之下,这巨犬拍成一团肉泥,尖锐的爪子抽搐两下后再不动弹。
“小心。”抽空看了一眼赵鲤这边的泰西骑士,脸色大变提醒道。
赵鲤察觉头顶烈风袭来,只微微侧首后,右手长刀出鞘一斩,霎时血雾漫天。
一只拼凑成的怪异生物,凌空断做两截。
名叫约翰的骑士曾被仙人跳狠狠上过一课,但天性轻浮难改,见状轻轻吹了个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