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三分

他日十分再说?

继续是不可能继续的,湛云葳将他的手推出去。

他顶着一脸冷淡之色又试了试,湛云葳这回不论如何也不肯配合。

越之恒看了她一会儿,他魔气入体以后阴晴不定,倒是和最初认识的时候很像。

或者说,和几年前,她只在传闻中听过的那王朝鹰犬很像。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淡淡,却是命令:“张开。”

湛云葳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她见过和越之恒对着干的下场,他二叔便是前车之鉴。

本来入魔的人没什么理智可言,若是越之恒要求旁的,倒也可以暂且稳住他。

可这都是什么要求。

还是说,这才是越之恒?入魔是会暴露恶劣本性的没错吧。

比起平时,越之恒显得更冷淡,自私,我行我素。

看看几乎被拆的地宫,就知道那些邪魂恐怕也没讨着好。越之恒就不能和器魂一样,去找找地宫中残存了什么宝物吗?

越之恒隐有不耐,单手将她从棺中抱出来,他要什么他自己来。

湛云葳眼尾扫见一旁桌案上的灯盏,那本是点来安魂的长明灯,她松了口气,拿过那盏灯,驱动自己仅剩的灵力,注入越之恒的识海。

他似乎顿了顿,再抬眸时,眼瞳虽然还看得出入魔征兆,却明显清醒了不少。

“越之恒?”

越之恒沉默了片刻,他虽然被魔气控制了须臾,却不至于失忆,想起自己方才想做什么。他也有些头疼,放开湛云葳,应道:“嗯。”

湛云葳见他缓过来了,总算松了口气。

越之恒对上她的目光,道:“别看了,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湛云葳:“……”

越大人偶尔的坦诚,真是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湛云葳知道他也是为了救自己才来到地宫,总归……越大人有意识的时候不那样就行。

湛云葳问他:“你闯进来,伤还好吗?”

“没事。”他轻描淡写带过,说,“这地宫被前人设了禁制,按理说不可能将人拖进来,你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这些残魂似乎想夺舍我。”湛云葳说到这里,迟疑了一瞬,还是说了实话,“我总觉得这里气息熟悉,兴许和我娘有关。”

越之恒只在湛云葳发热的时候,听她提起过一次她娘。

据他所知,长玡山主对外宣称湛云葳的母亲生下她后便去世了。

湛云葳简略地给越之恒说了下自己梦中的场景,越之恒沉吟片刻:“你说的场景,不似在灵域,倒有些像渡厄城。”

湛云葳颔首,所以她总想去渡厄城中看看。

越之恒看出她的想法,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劝她别去,人总有追寻过去和自己是谁的权利。

他说:“若你想去,最好做万全准备。结界周围早已不稳,方家为此焦头烂额已有大半年,眼看邪祟之祸就在这两年,湛小姐只有自己变强,才有回来的把握。至少你得补足灵体不强韧的短板,控灵术能万全控制八重灵修才行。”

湛云葳听得认真,点了点头。

越之恒看了她一眼,所以……湛小姐不问他如何强韧灵体吗?

灵体的问题,本就可以试试用法器来解决。虽然这样的东西世间罕见,连古籍中都没记载,但并非不能一试。

湛云葳眨了眨眼,不知道他看着自己做什么。

这时候器魂飘回来,它吃得滚圆,身子肉眼可见胖了一圈,终于摆脱了先前的虚弱之态。

它咕噜噜说了一阵,越之恒道:“它说在地宫里找到不少东西。”

片刻后,湛云葳和越之恒一同来到地宫最深处。

地宫有些年头了,四处虽然有厚厚一层灰,却能看出昔日辉煌。

最里面的房间,堆放了不少法器。

许多湛云葳都没见过,她不由看了眼越之恒,越之恒肯定了她的想法:“有几千年了。”

是前人的智慧所在啊。

法器大多破碎,却还有少数能用,湛云葳只看了一眼,视线却被另外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册书籍,以青竹镌刻,看样子并非上古之物,而是几十年之内的东西,已经有几分斑驳。

她打开竹简,发现这是一位前辈的手札。

上面字迹凌乱,能看出是仓皇之中以灵力所书,力透竹简。

她打开竹简,发现上面记载的赫然是二十六年前那件事。

“昭庆二十年,邪祟大祸,数百御灵师遇害,被掳入渡厄城,杳无音信,我与三名好友决意进渡厄城救人。鏖战半月,却一直寻不到御灵师踪影,随行弟子死伤无数,好友亦身受重伤。”

这里开始字迹有些模糊,湛云葳继续往下看,发现这位前辈字迹越发仓促。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误闯一禁地,其间阵法奇巧,隐含上古神力。来不及细看,数十魑王已将我们包围。我们四人,每人从禁地中取走了一样东西。”

“禁地坍塌,众人逃离仓促,蓬莱尊……神剑……”

湛云葳十分惊讶,虽然中间一段隐去不少,她却猜到其中写了什么。

她以为神剑是蓬莱世代秘传,没想到竟然是二十六年前蓬莱尊者从禁地中取出带回的。

而另外三样,却更加模糊,只隐约能看出,一个菉字,一个“纹”。

还有最后一样,前辈甚至连提都没有提,仿佛讳莫至深。那样宝物,应当才是取走之后,禁地坍塌的源头。

菉是何物湛云葳不清楚。但“纹”?

湛云葳忍不住看一眼越之恒:“越大人,你身上的悯生莲纹,到底是什么。”

越之恒本来在看那些破碎的法器,里面有两样东西还完整,闻言他抬头,发现湛云葳手捧书简,好奇地问他莲纹一事。

他说:“秘术。”

“不能说吗?”

越之恒沉默片刻:“嗯。”

湛云葳虽然十分好奇,但她知道人人皆有秘密,见越之恒不肯多言,她也没有勉强。

地宫之中,灯烛渺渺,散发着微弱的光。灯下男子眉眼冷峻,淡淡打量手中法器。

湛云葳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

越之恒一见她神情,便知道她有难以启齿的事,他捏着手中玉石,道:“想说就说。”

那她就说了。

湛云葳道:“越大人,我知道说这样的话,你兴许十分不屑。可我仍想问问……”

她抬眸望着他:“灵帝并非好人,这些年百姓的苦楚你亦能看见。东方既白之死,前任彻天府无一人有好下场,他们便是兔死狗烹的前车之鉴。越家效命王朝,危如独舟渡海。我知道你并非旁人口中那样坏,倘若,我是说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