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回忆

折腾至半夜,虞茉枕着他的臂弯沉沉睡去,唇角挂了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笑,眉目舒展,一派餍足模样。

赵浔端详片刻,确认她动情之时说出的“讨厌”、“不要”、“停下”应当非真实所想,顿时松一口气,吻了吻她的脸。

一夜好眠。

等卯时灯燃,他熟稔地拨开缠在腰腹间的纤臂,这回虞茉未被惊醒,睡颜恬静而温柔。

再有两日,便能做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往后,非但能自如来去,亦可以昭告天下人,她将是他的妻。

赵浔心中无比熨帖,深深看她一眼,收敛起笑意,恢复往常的淡漠神情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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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约了温家表姐上街,巳时正,文莺进屋唤她:“小姐,该起了。”

知晓虞茉不惯用人近身伺候,文莺放下衣物,躬身退至屏风后。

她艰难睁眼,摸了摸已然变凉的一侧,又试着转动腕骨,发觉并未留下任何酸痛感。

“……”

分明累了许久。

因文莺候在外间,她不再赖床,麻利起身。

床尾放着鎏金云纹花样的衣裙,光华流转,霎是好看。

虞茉换上,踱步至镜前,连肩袖、腰身的尺寸也完美无缺。她爱不释手,决意浅浅原谅一下某人昨夜如狼似虎的行径。

肌肤上的红痕也消退大半,不必费力遮掩脖颈,否则,今日怕是出不了门。

赵浔正是观察出这一点,行事激烈,简直将她当成了面团,搓圆又搓扁。

甚至迫使她并拢双腿,再挤入其间,一刻钟复一刻钟,方意犹未尽地纾解。

禽兽不如!

虞茉骂骂咧咧地离了私邸,自以为满腹怨气,见着温落雪时,仍板正着瓷白小脸。

谁知,温落雪讶然挑高了眉:“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今日瞧着容光焕发。”

“有吗?”

“有啊。”温落雪牵过妹妹的手,指了指面镜,“瞧这白里透红的腮,眼底还放着光。”

虞茉羞于求证,欲盖弥彰地移开眼:“我们去那边转转。”

听闻她盘了间铺子,尚未开始修葺。温落雪便自告奋勇,代为挑选屏风、字画、茶几等摆设之物,权当贺礼。

虞茉也趁便说了粗略计划,央表姐指点一二。

她道:“我这些桌棋,并不都是用来打发时间,也有几款益智类,老少皆宜。纸张则分了甲乙丙丁四等,贫苦人家亦能负担得起。”

“妙极了。”温落雪与有荣焉道,“谁人都能买,谁人都能用,不出几月,岂非轻易就传遍京中?”

一层丈量过尺寸,已着人开始打造书橱;二层需隔出小、中包间,只等玉器铺搬离便能上手;三层则无需大改,稍后增添些许贵重装饰即可。

难处实则在于棋桌。

虞茉详细说来:“雅间少而精,棋桌自然要用上乘材质,譬如玉石。但还不够,我想在边角处绘些图样,棋盘底也加入嵌画,一寸一厘都透着贵气。如此,方能彰显客人们的身份。”

“我懂了,你是缺一丹青手。”

“正是。”她笑说,“若请名师大家,我并无此等财力,可也相看了寻常画师的画作,差了点意思,不知表姐可有善丹青的友人?”

温落雪下意识想推介祖父与亲爹,但短短两回的碰面,多少知晓表妹是个不喜欠人情分的性子。

加之记忆有缺,在她心底,温家一众与陌生人无异,自然做不到坦然接受帮扶。

于是心生一计:“我认识许多画功了得的门生,你将大致要求写在纸上,我替你问问看。”

既是门生,想来不会狮子大开口。

虞茉亲昵地晃了晃表姐的手:“那真是太好了,等铺子落成,我定将最好的雅间专留给姐姐,终身高级会员!”

温落雪似懂非懂,但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也跟着勾唇:“你开心便好。”

采买完之后,进了马车,前往东市的温家酒楼。

虞茉银钱够用,原想做东答谢温落雪,但听闻自家铺面无需付账,这才略带遗憾地点了点头。

“不差这一回。”温落雪与她肩并着肩,佯作伤心道,“难不成,你是想划清界限,往后不与我来往?”

她哪里听不出来对方语中的揶揄,笑着解释:“表姐与我昨日才相识,便被我麻烦了一通,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无妨。”温落雪忽而压低嗓音,“你若真要谢我,不如说与我一个秘密,如何?”

“什么秘密。”

“咳咳,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虞茉怔了怔,红晕爬上双颊,耳根也渐渐发热,答案不言而喻。

温落雪了然,还想追问那人可是太子殿下。

又不禁回想仅有的几次碰面,只记得少年储君形容温润,性情却清冷,教人不敢造次。

最后化为一句:“他待你好吗?”

虞茉如今寄居在霍府别院,身边俱是赵浔的人,鹂儿亦是他去信“借”来的,温家上下不会不知道二人关系匪浅。

是以,大大方方地道:“他待我极好,从不急眼,学识渊博又勤奋。便是偶尔意见相左也都依着我,是个顶顶温柔的人。”

后日议亲,她生母已逝,又有意瞒着生父,女家上宾便只请了温太傅。

议成后,虞茉再携赵浔登门,去正式拜会素未谋面的舅舅、姨母等亲眷。

思及此,她抬眸看向温落雪:“八字还没有一撇,暂且不多提他,等尘埃落定,我再令他向表姐问安。”

温落雪额角滴下一颗冷汗,干笑道:“我、我怕是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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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家酒楼位于闹市,人山人海,马车不便通行。

文莺将她搀下,另一侍卫已撑开油纸伞,见正午日头大,体贴地问:“小姐可要戴帷帽?”

俨然将她当成了晒上一晒便会融化的雪娃娃。

虞茉听得腮畔发烫,在表姐投来好奇的目光之前,忙说:“几步路的事,不必麻烦,快把伞收了。”

她虽对赵浔颐指气使了些,行事作风亦称得上娇生惯养,可那是赵浔限定,谁让他一一交代给底下人了?

分明,平日里的她,能独自骑两个时辰的马,也能咬牙攀登千层梯,何至于这般兴师动众。

见虞茉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温落雪牵着她往前走,哄道:“至多五十步路,很快便到了。”

“......”

很好,她吃苦耐劳的优良形象,皆被赵浔毁了。

正当虞茉生着闷气,忽闻后方有一女子轻唤:“阿雪?”

姐妹俩默契回眸,见来人年岁相当,容貌清秀,瞧着便像是书中所言“娴静淑女”。

温落雪眼睛亮了亮,语气熟稔:“琼姐儿,今儿怎么有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