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棺材里的杜鸩穿着一身白袍,面白如雪,像是睡着了一般,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知。

杜鸩躺在棺材里干什么?

这些鬼抬着棺材,要把他送到哪里去?

当着百鬼的面跟着他们不现实,安阎就地一滚,滚到棺材底下,扒在棺材板搭上了这趟“顺风车”。

安阎闹出的动静不小,可抬棺材的鬼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木头似的只顾着往前走。

他人在棺材底下,再怎么闹,动静也不会比刚才更大了。

安阎敲门似的敲了几下棺材板,试试看能不能吵醒杜鸩。

躺在棺材里的杜鸩没什么反应,抬着棺材的鬼突然加快了步伐,走得更快了。

安阎又敲了一下棺材,喊了一声,“杜鸩?”

杜鸩还是没回应他,而抬棺材的鬼,好像走得比刚才更快了。

安阎怕掉下来,只能双手抓着棺材板,安安分分地扒着棺材板,每隔一会就喊一声杜鸩的名字。

“杜鸩?”

抬棺材的鬼个个鬼心惶惶,速度都快赶上风了。

“杜鸩……”

跪在两边地上的鬼纷纷捂着耳朵,脑门贴着地板,一副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听到的惨样。

安阎:“……”

他只是喊了杜鸩的名字而已,这些鬼至于吗?

他记得他们以前没这么怕杜鸩啊!

既然他们这么害怕,就把他们吓到服吧。

安阎一咏三叹地喊了一路杜鸩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快喊哑了,抬着棺材的鬼停下了脚步,安阎依旧没喊醒杜鸩。唯一的收获就是把途经遇到的所有鬼吓了个半死。

安阎从棺材底下探出头看向外面,只见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是一个石头垒起来的高台,和这副棺材正对着的,是一副巨大的空石棺。

“哗——”

所有抬杜鸩上来的鬼跪在棺材附近的地上,跪着给棺材里的杜鸩行礼。

“哗——”

所有位列走廊两边的仪仗队就地跪在原地,给立在地面上的高台行礼。

声音之大,像是地面被炸弹炸的裂开了。

行礼结束,高台上的鬼汇聚一团,眨眼变成了漂浮在空中的血雾,又化为丝线,全部向杜鸩所在的棺材飞来。

待在棺材下面的安阎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放着杜鸩的棺材在他头顶炸开了。

飞溅的棺材碎屑中,杜鸩一身血衣浮在空中,一如安阎第一次在迷心民宿看到杜鸩时的模样。

安阎伸手想要靠近杜鸩,却被缠在杜鸩身上的血衣推开了。

屡试屡败,始终无法靠近。

“呜呜呜——”

一阵轻微的哭声骤然响起。

高台下的百鬼都跟着哭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在走廊上汇成了此起彼伏的凄厉音浪,是安阎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

浮在空中的杜鸩突然睁了眼,对着台下的百鬼抬起了胳膊,“过来。”

杜鸩的声音冷得像在冰箱里冻过似的,又低又哑。

安阎正寻思着杜鸩声音这么小,下面的鬼能不能听见,就看到几个站得离高台近一点的鬼原地炸成了烟花,溅起一阵又一阵的血雾。

炸的最快的,是安阎昨天刚见过的熟人,第七个客人。

砰地一声,只剩下了半截胳膊和手。

地上、墙上,到处是血,可那半截胳膊和手却干干净净的,浮在空中飘到杜鸩身边的时候,半滴血都没沾上。

看到刻在手腕的“安阎”两个字,安阎心头一跳,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在他面前发生了。

躯干、右胳膊、右手、左腿、右腿……

所有聚集在杜鸩身边的身体部件逐渐拼成了一个残缺的,没有头的身体。

与第七个客人的扭曲样不同,这副身体的拼接面是光滑的,合在一起后,甚至连一点伤口都看不到。

从脖子到脚都和杜鸩非常相似,就像浮在空中的杜鸩的克隆体。

唯一的区别是浮在空中的杜鸩是鬼,但是这具无头身体,却是属于人的。

紧接着,一件让安阎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浮在空中的血衣杜鸩扬手一挥,把无头身体甩进了巨大的石棺中。

大概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高台突然震颤起来,以巨大的石棺为中心,开始往地下陷落,只有边缘地带还能站人。

安阎来不及往安全地带跑,看到杜鸩直奔着石棺去了,干脆放弃逃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杜鸩的身后。

“杜鸩,你快过来!”

杜鸩没回应,纵深跳入石棺中。

安阎跟着跳了下去,背靠石棺摔了个结实,疼得他好一会没缓过来。

“你跳进来,是为了我吗?”

听到杜鸩的声音,安阎抬起头,却见杜鸩穿着一半黑色一半红色的长袍,单膝跪在他身旁。

而不管是血衣杜鸩,还是刚才那副无头身体,都不见了。

安阎伸手一摸,发现杜鸩的身体虽然是冷的,触感却和人的皮肤一样。

伴随着石棺的持续坠落,安阎觉得胸口有点难受,他靠着石棺内壁,表情复杂地看着他面前的人,“你到底是谁?”

杜鸩伸手摸着安阎的脸,一双眼中有着克制的深情,“安阎,两年多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安阎:“!!!”

安阎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杜鸩用拇指抹掉安阎的眼泪,“哭什么,你不是最烦人哭么?”

“生理性眼泪。”安阎偏过头,先把眼泪擦干了,再回头看着杜鸩,却发现他的衣服从黑红两色变成了纯黑的,“你不是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吗?都想起来了?”

“我从来就没有忘过。”杜鸩脸上的温柔全都不见了,一脸冷漠的看着安阎,就像在看他的仇人,“安阎,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杜鸩怎么换了套衣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对上杜鸩阴毒的眼神,安阎扶着棺壁往后挪,“杜鸩,你还好吧……”

“你还活着,我怎么会好?”杜鸩逼近安阎,单手捏上安阎的脖子。

“嘭——”

石棺终于停止坠落,狠狠震了震。

“什么叫活着你就不会好?是我听错了还是……”安阎被震得晕头转向的,直到脖子上传来痛感,才清醒了,“杜鸩!你竟然掐我!”

“咔——”

杜鸩默不作声地拆了捏过安阎脖子的右手。

安阎被吓坏了,急急往杜鸩身边凑,“你这是干什么?发什么疯呢?”

杜鸩白着脸,伸直胳膊拦住他,“别过来,我没事。”

安阎手撑在地上,身子向前探着,拉进他和杜鸩的距离。

杜鸩伸手点着安阎的额头,“停下,你再靠近,我就忍不住了。”

安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忍不住想对我动手吗?”

杜鸩笑了笑,伸手托着安阎的下巴,低头亲上了安阎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