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天狼破军 第三十五章 军人天职(第2/4页)

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像鬼比像人多的男人,感受着他身体里那股如此坚韧的生命力,眼泪终于忍不住从安德鲁的眼眶中奔涌而出,她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才终于低声悲呼道:“爸……!”

听着女儿近在耳边的悲泣,感受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到自己赤裸的皮肤上,传来的炽热,安德鲁的父亲,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依然神情呆滞,但是他的眼珠子却在慢慢的转动,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好像是沉浸在一个永远也不会重新醒来的噩梦中,遥遥听到了远方亲人的呼唤,所以在挣扎着试图重新恢复清醒,但是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接受崩溃边缘的他,却怎么也无法挣脱梦境的束缚。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辛辣到极点的液体,突然从他的嘴里灌入。

安德鲁的父亲脸上猛然扬起了一片病态的嫣红,他的胸膛急促起伏,虽然最终也没有咳嗽出来,但是他的眼睛里,却突然多了一丝神采,他轻轻咋的嘴唇,低声道:“伏特加?”

“没错,这是伏特加,教官您平时最喜欢喝的高纯度伏特加。”

明明知道安德鲁的父亲,以现在的身体健康状态,绝对不应该沾到伏特加这种超级烈酒,但是科夫曼仍然把一只银制扁酒壶里的烈酒,再次灌进了安德鲁父亲的嘴里。

喝着喝着,安德鲁的父亲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科夫曼的手腕,他的手虽然瘦得犹如木棒,但是从里面传来的力量,却让科夫曼的眼睛里猛然扬起了一片快乐的光彩。

“够了,我可不希望没有死在阿富汗人的集中营里,倒先死在了我平时最喜欢喝的伏特加里。”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说过话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就像是沙漠里的风刮过了铁皮,涩涩的,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颤抖,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条理清晰得不容置疑!

看着自己的父亲,那双突然间透出慑人寒意的双眸,安德鲁终于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父亲原来的影子,她的脸上悲伤的泪水还在继续滑动,快乐的笑容,已经毫不吝啬的在安德鲁的脸上绽放。

静静看着这父女重逢人生悲喜剧的风影楼,在这个时候的心里,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受过严格心理训练的风影楼,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安德鲁的父亲,竟然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安装了一把心灵之锁?!

心灵之锁,其实算是一种自我潜意识催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在临睡觉之前,连续认真的在内心深处说上二十遍,今天凌晨四点钟我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的生物钟没有紊乱,在凌晨四点钟,不需要任何外力,你就能自然而然的恢复意识。

而受过特殊训练的职业特工,在被敌人抓住后,为了应付必然会随之到来的严刑审讯,他们也可以通过潜意识,在自己的大脑深处,安装一个开关。哪怕他们真的无法面对针对人类心理与生理弱点的严刑审讯,最终精神崩溃,但是一旦外在条件符合心灵开关打开的条件,他们就有可能像从冬眠中复苏的刺猬般,重新恢复意识。

教导风影楼的几位国内顶级心理学大师,至少就有三个能做到这一点。但是……风影楼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敢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加了一把无限期的锁!

如果没有父女之间血脉相连的天性,没有科夫曼教官的那壶烈酒,已经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生存了实在太久、太久的这个男人,也许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恢复清醒了,只能以一个白痴的身份,一点点的老去,一点点的走向死亡了。

不管安德鲁的父亲为了什么,选择了这条路,能做出这种选择的职业军人,比直接自杀,更值得尊敬!

安德鲁的父亲,目光从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掠过,他虽然惊讶于风影楼和年龄绝不相符的沉静与隐忍,但是他所有的注意力,最后仍然落到了科夫曼的脸上。“你是谁?!”

科夫曼摘下了自己的军帽,他半跪在安德鲁父亲面前,低声道:“我是小曼,您教的学生中,那个最不听话,最会闯祸,也被您罚得最多,不知道多少次暗中诅咒您,甚至偷偷把教堂里的圣水加到您喝的伏特加里,希望用这种方法,让您这个‘魔鬼’从人间回到地狱里的小曼啊!”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一个在恐怖分子训练营,只要一瞪眼就能把一群人吓得鸡飞狗跳的主教官,竟然一口一个“小曼”,听起来真是说不出的滑稽,但是风影楼却没有笑,在场所有人都没笑。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阵干涩低哑的哭泣声,是蝎子从安德鲁的手中接过钥匙后,又打开了第三间囚室的大门。这个集中营里关押的,竟然还不止眼前这十几个苏联军人。

“小曼?!”

安德鲁的父亲,双眸中的光芒,在一点点的恢复,他再次轻轻咋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他竟然笑了,“很好,这一次你给我喝的伏特加里,总算没有兑那淡死人不偿命,天知道有多少人洗过手的圣水。”

根据不需要去问安德鲁是谁,父女之间血脉相传的动人滋味,早已经让安德鲁的父亲明白了一切,他手臂一伸就把安德鲁抱进了怀里,他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科夫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夜光手表,迅速回答道:“2001年12月11日凌晨三点四十五分钟四十三秒!”

只要听听科夫曼这根本不假思索,精确到秒的报告,风影楼就可以想象,安德鲁的父亲,在科夫曼他们这批人当中,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安德鲁的父亲,看着自己又干瘦的手臂,他低叹道:“十二年了,原来我被捕已经十二年了!”

在场这么多人,大概只有风影楼听懂了安德鲁的父亲说出来的话,对于一直活在精神世界里的,用来抵抗现实的人来说,这十二年当真就犹如一场梦般,不切实际。当安德鲁的父亲终于从梦中醒来,突然发现时间已经过了整整十二年,他已经苍老了十二岁,你又要他如何不去感叹万千?!

看着眼前这个发梢已经蒙上一层银白,却依然努力挺直自己腰的男人,就连风影楼都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应道:“是啊,这真是一场好长的梦,不过现在,梦终于醒了。”

安德鲁的父亲身体轻轻一颤,他知道风影楼听懂了,他的目光就像是一把脱鞘而出的剑,狠狠刺到风影楼的脸上,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你又是谁?!”

“他叫风影楼,是中国第五特殊部队成员,现在和我们是盟友。”

看到安德鲁父亲一听到“第五特殊部队”这几个字,立刻就揪结在一起的眉头,科夫曼在心中都狂叫了一声“不妙”,要知道安德鲁的父亲,可是四十年代以战争孤儿身份,加入了苏联少年特种兵训练学校的职业军人,六十年代苏联差一点对中国使用核武器进行打击,正是安德鲁父亲走出学校,加入军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