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林琅意在G市待了一周, 顶着身上这数张名义股东的皮让海珠培育线彻底敲定。

林向朔措手不及,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改革阵痛期”会从肚子痛变成了脑子痛, 原本只是想依葫芦画瓢地照着应山湖的模式将淡水珠清水化养殖推广铺开, 没想到钱终于到位了,这事的龙头却偏了一百八十度, 他连两个公司的未来经营方向都要把控不住了。

林向朔将股东大会的决议往家里一说, 话里话外都是懊恼着自己认人不清,当初看到庄氏雪中送炭便急吼吼喝下这碗热汤, 没想到人家捏着控制权这就开始指手画脚了。

事已至此,林廖远没有跟着儿子在那里怨天尤人, 而是多方向庄氏打听。

那庄光赫自打庄岚接手应山湖特色小镇且做得有声有色后给女儿下放了不少权力, 更是对于林氏的未来充分看好,听林廖远这么明里暗里一询问,立刻去翻看了资金往来的记录。

这一看,他才突然发现这笔大额投资金额出现在账上不过三五日,立刻转出用以收购股份。

他自知庄岚手上并没有如此宽裕的资金, 在回复林廖远之前偷偷去问了问女儿。

庄岚含糊其辞:“我听到小道消息说应元投, 我就投了, 这钱,是我拉来的,反正我们净赚, 您就别多问了。”

搬出原楚聿似乎总是一块免死金牌, 应元有今天,楚关迁确实要庆幸自己这个未婚先孕的儿子被生了下来, 家里有这样卓越不凡的“别人家的孩子”撑着,对内对外都是一种强力可靠的信号。

庄光赫知道自己女儿跟原楚聿交情不浅, 听庄岚这么说,立刻就把所有事都按在了原楚聿头上。

改变公司经营方向,谋划战略蓝图,这种有魄力有眼光的大决定,怎么想,都是原楚聿的手笔。

庄光赫冲着林廖远委婉地提了一句:“应元”。

这话传回家,父子俩都沉默了,想起股东大会上应元方也是投的赞成票,难道这真是原楚聿的公司收购策略?

林向朔越想越睡不着,本以为一般情况下,投资方都不会对公司业务进行大规模调整的,只是通过占比股份赚点营业利润分成的钱,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已经完全被架空,成为了执行公司事务的傀儡。

而且更恐怖的是,在会上,庄氏对于海珠线已经进行了完善的前期工作部署,就连相关合作方的清单都列完了,一切涉及到技术和设备的难点也都给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

如此详细周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向朔越想心越拔凉。这阵仗,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并且是早早虎视眈眈了。

孟徽听完这些消息,问道:“可这样的话,原楚聿为什么要从庄岚那儿中转呢?多拉一个人进来,那可是要给对方分一块肉的,否则人家为什么帮忙?”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孟徽在应山湖的日子里也多多少少碰到过前来督促酒店建设进度的庄岚,见状想去找她再打听打听消息,打算先通过林琅意去问问下一次特色小镇例行会议时庄岚参不参加。

这一找,孟徽才突然发现群里的林琅意一直没有吱声。

林氏珍珠家族式企业的模式做惯了,一家人都是风险回避型,看来看去,唯一一个林琅意是最胆大的,所以一开始对于应山湖的改革也是她极力推行,拍板担下。

这种时候,她一句话都不说,反倒好像是少了一根主心骨。

孟徽给林琅意打了个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了远处眇眇忽忽的海浪声。

“珠珠,你还在陪着砚靳出差吗?”

这是林琅意之前离开应山湖去到G市的说辞。

其实当天从会所回来,程砚靳把她送回酒店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坐飞机走了。

“是,过两天就结束了。”林琅意正在渔村走访,一抬头,视野尽头就是蔚蓝大海。

孟徽将海水珠的事简洁明了地复述了一遍。

“我听说这件事了。”林琅意却给出了完全意外的回答,“你们没看股东大会上有关培育技术的那几行字吗?边述的专利。”

孟徽愕然,她的电话免提着,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传入到林廖远的耳朵里。

林廖远急急忙忙地抢过手机,焦急道:“你知道消息?你怎么不跟家里说呀,这种大事,我们,还有你哥哥,怎么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呢?”

林琅意正蹲在地上,手中托着一个马氏贝的贝苗,闻言忽然笑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将手中的贝苗放下,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来,语气淡淡:“半年前,我要联姻的事,也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的。”

电话那端忽然就没了声响。

林琅意却没打算放过他们,她拿着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对了,那个专利技术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争取过来的,这部分费用,得家里给我报销吧?没道理从应山湖的账上出吧?”

“我这可是为了公司的未来发展。”她笑眯眯道,“既然海珠养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与其哭哭啼啼的,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想着怎么样把生意做好了大家都有口饭吃……这培育技术可是命门,我算不算大功臣?”

“珠珠……”孟徽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说。

“而且你知道的,现在程砚靳手里也有哥哥公司的股份,所以有些账还是要算清楚。”林琅意端详了下自己的手指,语气轻松,“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要是太帮着家里,到时候反而影响我们夫妻感情,妈你说是吧。”

孟徽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琅意:“回头我把专利转让书的扫描件发过来,麻烦将钱早点转过来。”

林廖远的呼吸声很粗重,似乎被这个消息砸昏了,气得不轻。

他努力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你是我们女儿啊,那些外人……”

“胡说什么呢!”林琅意断然否决,表明心迹,“谁跟谁是外人?我跟程砚靳门当户对,感情甚笃,他要是知道我悄悄拿私房钱给哥哥公司买技术,回头一生气,让我们鸡飞蛋打。”

她将每个字的腔调都拖得阴阳怪气:“我做不了他的主,你们知道吧?家里都是他说了算,这股份毕竟在他手里,不在我手里啊……我只能做做贤妻良母,当当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给老公的生意添砖加瓦,忍辱负重找前任要技术。”

“那海珠这事,是程氏的意思还是应元方的意思?”林廖远追问。

“我怎么知道?”林琅意面无表情,拿腔拿调,“你们男人聊正事,哪有我们女人听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