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独栋别墅和小户型住宅

独栋别墅与小户型住宅的居住感相差甚远,但那晚,躺在床上的时应和程思敏共享着同一种彻夜难眠。

时应在乳胶席梦思上转过身,程思敏也在棉花床垫上翻个面。

时应睁开眼从床头取来手机攥在掌心,程思敏则支起脑袋聆听父母房间内的座机。

凌晨两点,李湘群和她的教友们还在阁楼敲锣打鼓做法驱邪,程伟和陈晓芬忙碌一天回家,开始在家中叮叮咣咣地洗漱。

时应和程思敏在不同的空间内同时叹气,用枕头死死地捂住耳朵。

甚至他俩思考的事情也差不了太多,时应简直鄙视自己,怎么可以放任苟且的感情作怪,喜欢上自己最好的朋友。程思敏也很鄙视他,因为他竟然向她隐瞒了自己的家庭住址,从来没有真心待她。

她虽然蠢笨,但罪不至此,乔永红等人和她认识不过几周,他们对她的了解有限,可以使尽全力鄙夷她,欺骗她。她在轻信他人这方面栽了跟头,顶多算作皮外伤,拍拍灰尘擦掉眼泪爬起来积极改正就好。

但时应是特殊的,他是她从记事以来最要好的朋友,一旦想到这么多年,时应表面和她虚与委蛇,实际在心底里也默默将她归为“垃圾”,“不配”,她像是中了化骨绵掌,整个人都会在剧痛中融化。

于是第二天开学,领完新书后,眼皮浮肿的程思敏主动在停车棚内拦住眼下乌青的时应。

昨夜一场大雨,打落不少开始变黄的树叶,青砖铺成的路面上残留些许水洼。

时应推着银色的山地车碾过地上的落叶,躲过砖缝的积水驻足回头看她。

程思敏的书包扔在车筐里,把昨天借他的衣服还了。人没正行,跨坐在自己车把掉漆的坤车后座上,两只脚踏在地上往前挪动,把旧球鞋踩进小水坑,溅起水花道:“时应,以后我不会再找你出去和思思他们一起玩儿了。”

时应没说话,她又低头补充道:“我也不和他们玩儿了。你说得对,他们确实没我想的那么好。”

程思敏并不想和时应复述昨晚她躲进女厕时意外听到的评价,那对她来说是一种二次伤害,时应压根也没问,他只是安静的听完她的结论,说了句:“知道了。”然后伸手拉着她的车把往前带了下,让她的两只脚离开那片脏水。

“我说真的,如果你在学校外面碰到思思千万别跟她打招呼。她,她那个名字是假的,父母在外国也是假的,辍学的事由应该也是假的,总之,你看到他们直接跑就行了。千万躲着点。”她可不希望时应因为自己眼瞎而遭遇任何损失。

挨打不行,被入室盗窃更不行。

“我干嘛和她打招呼。你不提我都把这个人忘了。”时应不知道程思敏为什么一夜之间突然化魂了,他也不敢多问,但少年周身萦绕的烦闷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于是按照昨天二人之间的承诺:要努力改正性格,不和她吵架,非常为她着想地提出如下建议。

“走吧,你要买书皮吗?现在不去一会儿就没好看的了。”

“嗯,要去的,我早上管我妈要了点买辅导书的钱,等下还得把假期借你的钱还了呢。”

租溜冰鞋一次,吃烤串两次,打台球若干,还有时应给她买了好几瓶各式各样的饮料。

时应本来想说那点钱算个屁,你还是买点辅导书好好学习吧。上个学期期末考,程思敏语文考了个不及格,不仅把送分的阅读理解做错,连作文也写跑题了。

但是他不中听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觉得说出来可能会让程思敏没面子,导致两人再次冷战,所以他没戳穿她文科成绩很差的事实,转而挑她爱听的说:“我暂时也不用,你先帮我存着呗,估计文具店上新文具了,一会儿有喜欢的你多买些。”

程思敏确实高兴了,一听到买文具,垫着脚把屁股移动到车座上,跟着时应快速骑出校园。

但车子刚冲出大门下的斜坡,她才想起自己跑来找时应的真正意图,用力猛蹬几下脚踏板,程思敏拐到时应的左侧,挤着面庞,憨涩地问:“时应,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问啊。”时应没回头,轻松地超过她。

程思敏看着他的背影,喘着气大声俯身道:“我们做朋友这么久了,我好像都不知道你的地址。我能问下你家住什么小区吗?”

“我家住鸣沙北路啊,半山花园。”

时应回过头,停止踩踏,飞轮的外圈静止,只剩下内圈发出“咔咔”的细响。

“哦。”原来那伙人说的是真的,程思敏心脏抽动,鼻尖发麻,再次蹬着脚踏板硬着头皮发问:“半山花园的话,里面的房子都是别墅吗?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时应等到她身位与自己平行,马上又再次踏上踏板超过她,声音很不在意,“别墅不也是房子吗,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你也没问过吧。”

“我们每次不都是去你家玩儿吗?”

程思敏知道时应家距离学校更远,所以每次都是他来找程思敏上学,放学路上也是先送她回家,至于一起做作业的时候,也总是他来她家,她习惯了,也没考虑过其中的原因。但现在这个原因被另一种被挑起的揣测替代了。

程思敏点点头,又一次追上他,在文具店停车时,她锁好车子,一鼓作气地抬头问时应:“那一会儿买完文具,我能去你家玩儿吗?”

“我保证不会乱动你家的东西,包个书皮就走,我也可以帮你一起包。我学了个新技术,可以包出带花边的。”

程思敏又开始全神贯注地盯着时应的脸了,她看得那么认真,几乎在等待他的回答中读秒。

时应确实楞了一下,不过他没让程思敏等得太久,很快朝她笑了笑说:“当然能了,这有什么不能的。”

程思敏悬着的心终于落进肚子里,她呲着小白牙给了时应肩膀一拳,那拳头很轻,代表着她已经结束了对他的怀疑。那伙人说的不对,时应绝对没有看不起她,他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可没有他们揣测的那么乱七八糟。

心里脏的人想什么都脏,她和时应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友谊地久天长。

程思敏脚步轻快,一进文具店就扎进彩色闪片的海洋里,时应在她后面,趁她专注购物,走到摆着中性笔的角落,掏出手机快速给李湘群发消息。

“妈,您起了吗,昨晚上那些朋友们走了吗?”

“今天您能不能去别人家里打麻将啊?”

“我一会儿有同学要来咱们家。”

“您叫阿姨把一楼那些熏香和火盆收拾一下成吗?我同学胆儿小,我怕她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