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重要的是, 的确是我疏忽大意,才让大人误饮那杯加了药的酒。所以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负起责任, 保护您的安全。”
义正言辞说完后,原晴之还以为这家伙会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结果对方半天没点反应, 只听见一声极轻的嗤笑。
可恶, 他脑子里肯定又在想些什么阴谋论!原晴之气得牙痒痒。
她安慰自己, 虽然不知道虞梦惊在笑什么, 但只要不拖后腿, 无疑就是最好的结果。
一路有惊无险地走上楼梯。
上了一层后,原晴之没有急着向前,而是站在狭间,警惕地伸出头去张望。
方才她略施小计, 巧妙利用贼喊捉贼的办法, 成功将这一整层的人骗走。但算算时间, 也差不多了, 上边没能看到人,他们总会再下来。
果不其然,站了一会后, 她又能听到上层地板传来的嘈杂脚步和吵闹。
宾客们粗重的喘气声响彻楼梯道。
“上面没有看到半点人影。”
“怎么回事, 不是说在上边吗?”
“刚刚有个丫鬟信誓旦旦说的, 我也不清楚啊。”
同一个招数用两次,肯定会被他们察觉撒谎。
于是原晴之在思考片刻过后, 过多拉着虞梦惊朝楼梯口对面走去。这里有一个狭窄的空间, 恰好能容纳一个人站进去,再加上薛宅内常年无光, 如果不刻意过来,根本不会发觉。
当然,想要容纳两个人,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特别是其中一个人身量拔高,足足比她多一个脑袋的情况下。
“大人,先不要出声。”
原晴之将人推进去,刚抬头,就看到虞梦惊微微倾下的半张脸。
那表情写满了“我就知道你忙活到现在就是想趁此机会占我的便宜”的不屑意味。
原晴之:“……”
本来硬挤还是能挤进去,但忽然也没那么想了。
真是每一天都能在相同的事上被这狗东西气到。
“您在这里藏好,我去将他们引开。等我成功后,您直接去最顶楼的主卧。这是钥匙,记得将门反锁,只要上去不出来,今晚就安全了。”
说完,原晴之转身就走,背影毫无留念。
在她身后,虞梦惊侧了侧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望着袖口上别着的白色钟情花,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被魅惑能力洗礼后,这些宾客不仅变得残暴弑杀,智商也下降不少。她只是在楼梯间故意弄出一点大动静,他们就一个不落,全部被吸引过来。
其中一个拿着餐刀的男人指着她大喊:“就是这个丫鬟!刚才就是她说人在上头的!”
“竟然是你?上头我们仔仔细细搜过一遍,什么都没有。”
“你该不会在耍我们吧?”
“没找到?我刚刚明明看见了。”
原晴之沉下脸,装模作样挥了挥手上的菜刀:“我还砍了他几刀呢,你们去楼下第二个拐角那看,地上都是血。”
低光源的情况下,没人注意到她手上的刀到底有没有颜色。
为首那人半信半疑:“你确定?”
“不信就算了。反正他受伤了肯定跑不远,既然你们懒得找,那我就先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朝楼下走去,力求把这些人从虞梦惊藏身的楼梯口引开。
后边这群人见状,自然不愿意落到后头,也跟着跑上来。
“前边好像有声音!”“左边是不是闪过一截红色衣角?”“我看到了,在那!”
一路上,原晴之不断给出错误信息,成功诱导一批人。
再加上她凭借着身体娇小和对薛宅的了解,在各种地方转来转去,又带晕一群。
等甩掉所有人走到顶层后,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抓着扶手气喘吁吁。
原晴之走向门口,轻轻敲了敲:“大人,您……”
话还没说完,她就顿住。
因为门扉被轻而易举被推开了,主卧内里空无一人。
……
俗话说得好,虞梦惊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难怪这一路上他都没吭半点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确定主卧内确实空无一人后,原晴之深吸一口气,闭眼朝着楼下走去。
或许是运动量过大的缘故,不知何时起,盘得整整齐齐的丫鬟头已经散开不少,一缕缕落在肩头。
因为急切,跑动时带起的风高高扬起原晴之散乱的头发,如同滚动跳跃的火焰。
难道是刚刚那条走廊上还有她没有发现的埋伏,导致她前脚刚走,后脚虞梦惊就被发现了?!又或者是她没能吸引到这么多人的注意,被人声东击西了?
原晴之心里不免焦急。
好在虞梦惊的位置,远比她想象中要更好找。
“咚——”一声巨响响彻薛宅,就连正在侧厅里寐眼休息的薛无雁也被惊起。
失去理智的人大声呼喊着,化为响彻这栋阴森古宅的狂欢。
“杀!砍他!”
“竟然敢奚落我!”
原晴之冲下楼梯的刹那便被固定在原地。
大厅中央,原先摆放整齐的桌椅被推倒,酒水甜点散落一地。
空旷的场地中央,青年的墨发像绸缎一样散开,落下,蜿蜒在浓厚的血污里,像一条条扭曲的黑蛇。修长漂亮的肢体支零破碎,和碎杂的女装布料交织在一起,青色的血管透在冷白的皮肤下,从斩断的缺口里淌出猩红的血液,还没能流到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便被贪婪的人们捧起吮吸。
明明是极其恐怖血腥的氛围,却硬生生衬托出诡诞怪异的美感,让所有看到这幕的人无视空气中弥散的铁锈味,忍不住燃起加入的冲动。
这幕似乎和当年她在禁殿中捂着脸的场景重合。
然而这一次,原晴之却没有选择后退。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如此清晰地看到,饮下血液的那些人,瞳孔在骤然间化作晕不开的黑沉。
“……”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在禁殿里被分尸时,虞梦惊眼里充斥着的不是痛苦和恨意,而是计划得逞的表情啊。
望着下方的一幕,她垂落在身旁的手骤然收紧。
从顶楼到楼下,至少要走好几层。如果虞梦惊只是单纯被发现,完全可以不往这里跑,而是往顶楼走,仅仅只是关上门锁紧,费不了多少事。
总而言之,他出现在这里,只能是自己离开,故意要来的,别无其他可能。
就因为这个举动,一路上越来越多不对劲的细节被翻出,在原晴之脑海中回闪。
譬如她找到虞梦惊时,对方正好整以暇靠在门廊边,脸上莫说惧怕了,只有一丝淡淡的厌倦,似乎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又或者她带着虞梦惊下楼时,他毫不遮掩,反倒故意放大的脚步声;亦或者原晴之从未见过虞梦惊在吃食上有什么要求,除了当年禁殿提供的香灰拌饭以外,他似乎从未吃过任何东西,在正常舞会上他滴水未沾,却偏偏将她放在托盘上的那杯酒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