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到玉佩的刹那, 原晴之的身体反应竟然比思维还要更快些。

她立马蹲下将其拿起,借着浴室烛火的微光,翻到背后仔细观察。

在《邪祟》里, 她也曾经短暂持有过这枚玉佩,知晓它上面的纹路以及瑕疵。

翻来覆去来来回回确定了三遍,原晴之心里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这枚绝对是真品!

事实上, 经历了今天的夜宴, 看到师哥分辨出商会少爷手上拿着的并非师家玉佩后, 原晴之就对“玉佩在入戏后神秘失踪”一事有了新的想法。

东西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消失, 这种诡异的情况,反而像是被“修正”了。

因为在《夜行记》戏内,师家玉佩是存在过的历史物件。哪怕出戏后,那所谓的“玉佩”不过是剧组准备的塑料制品, 也不妨碍它入戏时变成真正的师家玉佩。

同一个世界, 总不能存在两个真品吧?

在第一卷原著里, 师家玉佩只在《邪祟》篇出场过, 而后就伴随着女主谢书瑶和男主师弘华的双双殉情,彻彻底底遗失在时间长河里,后面再也没提到过。

原晴之猜测, 在原剧情里, 这玩意可能真的没了。

可在《邪祟》剧情被更改, 时间线继续延伸的情况下,师家玉佩这回万一并没有失落, 而是被人保存下来了呢?

那么,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时间悖论的问题。

如果说在最开始,原晴之只是脑子里闪过这个猜测, 那么今天在虞梦惊身上发现师家玉佩,无疑是完完全全佐证了她的想法。

‘当年拿走师家玉佩的竟然是虞梦惊……’

原晴之想过玉佩可能会流落民间,被薛二少这类名流人士收藏,或者出现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但她真没想到,它最后居然会出现在虞梦惊身上。

《邪祟》篇的结尾,她带着师哥成功出戏,皆大欢喜。可是以戏中人的角度来看,就是世家贵女武五和反叛军头领师弘华一起殉情。

在这种情况下,虞梦惊不该因为被愚弄而感到生气吗,为什么还会特地把师家玉佩带在身边?这玩意也不值钱啊,哪里像他的一贯作风?

而且一旦从这个角度开始思考问题就会意识到,玉佩至少已经被虞梦惊随身携带了五百年;就连他在夜红神龛里面沉睡时,都跟着一起。

这么想想,原晴之甚至有点毛骨悚然。她实在想不通虞梦惊做这件事的动机。

但这并不妨碍她将这枚玉佩顺走。

虽然脑内百转千回,可在现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想毕,原晴之将玉佩藏在手心,将最后一件脏衣服捡起,转身准备若无其事地离开。

——结果她刚转身,就看见一个斜斜靠在门槛上的身影。

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有些微湿的墨发披散而下,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昏暗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裂变,将那张本就有着非人般美貌的脸映得分明,同时也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原晴之脑海中警铃大作。

她有一种接下来的话,如果说不对,就会酿成无法挽回后果的可怕预感。

“呀,大人,您怎么站在这里,无声无息的,吓我一跳。”

她立马假装拍胸脯,掩饰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慌乱。

原晴之清楚,虞梦惊既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定是看见了她的动作,灭掉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后,干脆主动将玉佩拿出来:“刚刚收拾衣服时,我发现大人您似乎掉了点东西,还想收起来拿过去给您呢,您就自己过来了。”

这段话像开启了一个机关,虞梦惊抬手,将玉佩接过。

即便原晴之心里再不舍,也决计不敢在这时多看一眼。

青年摩挲了一下玉佩表面,状似无意地问:“看了这么久,难道你认得这枚玉佩?”

“也不能说认得。”

虞梦惊的心思惯来藏得很深,要是被他看出来自己觊觎这枚玉佩,那至少这部戏都没指望了。原晴之不敢有丝毫松懈,精神紧绷:“只是夜宴那会,薛大少和商会少爷争辩时,我恰好在旁边听到一嘴。刚拿起玉佩时看到上边有师字,就想着看看这枚玉佩是不是如同大少爷说的那样,背面有裂纹和泅血的痕迹。”

说到这,她小心翼翼道:“不过大人,您这块,应当才是真品吧?”

“那当然。”

或许是没能看出不对,虞梦惊重新变回了之前懒洋洋的模样,像一只从捕猎模式过度到休憩模式的大猫。

原晴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师家玉佩挂回腰间,然后下达了逐客令。

无法,她只能把脏衣服扔进垃圾篓里,悻悻离去。

看着“砰——”地一声关上的房门,原晴之心里那一个叫气啊。

不过算了,她安慰自己。至少现在算是知道了玉佩的去处,总比之前抓瞎要好。

虽然玉佩在虞梦惊那里,也和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总而言之,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步步为营,才能拿到。可虞梦惊解下玉佩的时间,除了他洗澡睡觉以外,原晴之想不到第三个可能。

从老虎屁股上拔毛,可不是件容易事。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放弃了。

毕竟唤醒道具也不是非拿不可,只不过不拿的话,在戏曲落幕时出戏会比较麻烦罢了。

辗转反侧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外边都天光大作,响起“第二折戏”的报幕声了,原晴之才睡着。

她在薛宅里身份特殊,明眼人不会多嘴,没人敢叫她。再加上夜宴在晚上举行,白天大家都睡觉,所以问题不大。

她磨磨蹭蹭起床,洗完脸穿好衣服,将昨晚虞梦惊送她的那朵白花别在袖口后赶往顶楼。刚开门,便在主卧中央的大床上发现了一只不大高兴的虞梦惊。

“你终于睡醒了啊。”听到推门声,青年翻了个身。

他躺在凌乱的被褥里,一只手支着头,墨发倾洒而下,蜿蜒在他苍白的臂弯里,语气颇为不满:“都什么时候了,薛家不扣你工钱?”

原晴之委婉地道:“大人,我从小便被卖给薛家,平日里只有二少会给些零花钱。宅里管我吃住,养我长大,还供我读书,本身就是没有工钱的。”

“哦?”

听她这么说,虞梦惊挑了挑眉:“那你没有想过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虽然他天生地养,但也知道父母对人类而言的重要性。

“没有。这世道这么乱,到处战火绵延,本来就难找。再说了,找到了又能怎样呢?当初他们将我遗弃时,就已经决定一切。”

虞梦惊没再说什么,只意味深长道:“万一真找到了呢。”

见状,原晴之心里又是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