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恶心我试试看呢】

接下去的两天里活动安排得很满,而顾昀迟三人保持着神出鬼没的状态,温然逐渐心急,他不确定是否需要给陆赫扬买礼物,又该买什么好——顾昀迟是陆赫扬的好朋友,或许可以为他指明方向。

最终,集体参加艺术展那天,温然在展馆的厕所门口堵到了顾昀迟。顾昀迟低头洗手,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温然站在他身后,局促地说:“我有件事想问你。”

旁边感应纸架里没纸了,顾昀迟啧一声,甩甩手,转身看着温然,那种被骚扰的表情:“你最好真的有事。”

“真的。”温然说,“我想请教你一下,我给陆赫扬送什么礼物会比较好?我从来没有给别人送过礼物。”

话音刚落,顾昀迟忽然将左手搭在他肩上,温然被吓一跳,又不敢动,愣愣看着他,顾昀迟却自然得好像只是搭了个扶手,简洁直接地问:“预算。”

“十万不到。”温然抿抿唇,声音低了一点,“五百左右。”

不是在开玩笑,他目前的确只有五百多块钱,能在这个范围内解决的话当然很好,如果实在不够,就得去问陈舒茴或温睿要。

“你怎么不说一亿不到。”顾昀迟换了只手,搭到温然的另一边肩膀,“赫扬一只手表最低一百万起,五百块给他买块擦表盘的布可能会合适。”

确实是十分适合又实用的礼物,温然信以为真:“在哪里买?商场会有吗?”

他问得很诚恳,顾昀迟看他两秒,评价道:“穷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不好。”接着将手收回去,悠闲地插进口袋里,“没必要送礼物,就当他只是叫你吃个饭。”

“真的吗,到时候会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没送礼物?”

顾昀迟:“那关我什么事。”说完就真的事不关己地走了。

“……”温然无言地站在原地,想想还是不太明白顾昀迟搭肩的动作是什么含义,他侧头朝自己双肩看了看——左右各一个微湿的手印。

现在明白了。

怀着对顾昀迟的一丝信任与手头过于拮据的窘迫,晚上六点多,温然两手空空去了顶楼宴厅。

进门后他意识到最大的问题并不是礼物——所有人都身着礼服,只有他穿着下午被顾昀迟擦过手的旧T恤,像阴沟老鼠闯入人类高端宴会。

宴厅中几乎看不到太多同龄人,满是握手谈笑觥筹交错的名流权贵,温然差点就要退出去确认是不是走错,忽看见一张在新闻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联盟最高政府理事会理事长,陆承誉。

温然呆住,意识到陆赫扬原来是理事长的儿子。

陆承誉旁边站着的是魏凌洲,理清关系后温然又是一惊,他之前只知道魏凌洲偷情,却不知道魏凌洲是陆赫扬的姐夫。

朝四处看,温然试图寻找顾昀迟,想告诉他你兄弟的姐夫出轨了,苦于来客众多,一时间未能找到人。也可能是没来,毕竟他曾表明如果自己来了他就拒绝到场。

混乱思索之际,厅内蓦地安静,温然跟随众人朝入口处看去——顾培闻竟也出席了,顾昀迟就走在他身边,依旧一身纯黑礼服。

陆承誉上前与顾培闻握手,顾培闻和他交谈几句,又拍拍陆赫扬的肩,一群人站在全场宾客的视线中央,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怕被顾培闻看到,温然动了动脚步准备往更阴暗的角落藏匿,抬头却见顾培闻正微笑着向自己招了招手,再畏惧也不敢迟疑,温然大脑空白地小跑过去:“顾爷爷。”

“有段时间没见了,好像胖了点。”顾培闻丝毫不在意温然只穿了T恤牛仔裤过来,和蔼地说着家常话,“这两天玩得还开心吗?”

“开心,谢谢您。”

当下的场景就好像顾培闻当众打开了一只精美的匣子,里面却窝着一块灰头土脸裹了锈的废铁,温然不照镜子都可以想见自己的笑容有多僵硬不自然,能做的也只是假装忽视无数好奇、探寻、审视的目光,以勉强维持礼貌的表象。

他欺骗自己,也许大家会认为他是顾培闻资助的某个穷学生,又精神恍惚地想着,如果陈舒茴在场,一定会很高兴。

“好,去和同学玩吧,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来昀迟旁边坐。”

余光都忌惮往顾昀迟身上瞟,温然像提线木偶,点点头回答:“好的。”

再抬眼,温然注意到一道视线,来自左前方的位置,他试着去找,似乎找到了——对方是一位和顾培闻年纪相仿的alpha长辈,眼神不似其他人那样打量,而是有些专注和深切。

心中疑惑,温然退出人群,重新回到他的角落,半路碰到宋书昂,对方一副认知体系已完全被打乱、不知该问什么的样子,温然沉默。

晚餐时有古典管弦乐队演奏,温然身旁是不理人的顾昀迟,对面是生日会被开成政商大会的陆赫扬以及似乎不论在什么情景下都能嘎嘎乐出声的贺蔚。

顾昀迟没吃几口就起身离席,不一会儿陆赫扬和贺蔚也走了,温然一个人吃了几分钟,拿上果汁,准备去寻找无人的墙角。

在宴厅中没走几步,却撞见了那位长辈,对方正在与人交谈,一见他出现,便抬手中止对话,朝他走过来。

“是温然吗?”

“是的,请问您是?”

“章昉懿,培闻的老朋友。”他笑了笑,“昀迟和赫扬的小提琴是我教的。”

“老师您好。”温然仍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吓到你了吧,确实是有点唐突了。”章昉懿的笑容淡下去一点,看着温然,神色却仿佛在回忆,“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温然不知为何紧张起来,尽可能自然地笑一下:“是我的父母吗?”

“不,我以前也在首都乐团,舒茴是很优秀的大提琴手,但你不像她。”章昉懿道,“你也不太像你父亲。”

这意味着他对陈舒茴与温宁渊并不陌生,温然手心出汗:“那可能是碰巧,陌生人之间,也会有长得像的。”

“啊……真是不好意思,又唐突了,哪有说小孩跟父母长得都不像的。”章昉懿自觉荒唐地摆摆手,“大概喝酒喝多了,人老了就是爱满口胡话。”

“没事没事,可能我是真的和您说的那个人有点像。”

“嗯,是像,也许就是那么凑巧吧。”章昉懿恢复笑容,“好了,不耽误你时间了,今晚这些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那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走了几步,温然心跳飞快,回头看一眼,章昉懿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思索的样子。

怀着忐忑的心情,温然找到一个绝佳位置——宴厅西侧的小厅,空旷安静,最前方的演奏台上静静立着一架三角琴。温然摸到中控面板,辨认片刻,按下,演奏区缓缓亮起柔和的光,稍亮的一束正落在钢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