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看到单羽眼泪的这一瞬间, 陈涧开始怀疑岳朗那句话可能并不是玩笑。
他想过单羽应该会挺开心的,毕竟翻他以前的朋友圈,看得出他花了很多心思, 关于那条守宫的内容发过很多, 守宫的名字叫大哥, 性格温柔,胆小还挑食……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单羽会哭。
而且不是红了眼眶的那种哭,是眼泪会顺着下巴滴到他手上的那种哭。
“单羽……”陈涧站在原地, 有些手足无措,指尖刚把单羽脸上的泪擦掉,手还没收回来,下一串眼泪就又已经从眼角滑了下来。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跟指挥乐队似的挥了好几轮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我给你拿纸巾。”
转身准备去茶几上给单羽拿纸巾的时候,单羽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把他拽了回去, 接着紧紧搂住了他。
低头把眼睛压在了他肩膀上。
陈涧赶紧也抱住他,手在他背上一下下拍着, 然后轻轻抚摸着。
这大概是他唯一会的安抚手势了,小时候他不开心了,生病了, 妈妈就会这么安抚他。
现在小豆儿哭的时候, 蘑菇不睡觉的时候,他都是这一套。
也不会别的了。
早知道单羽会哭,而且会哭成这样, 他起码得再去多学一套……
单羽哭得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 陈涧的手抚过他后背的时候,偶尔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颤抖。
几分钟之后, 单羽抬起了头,这时才出了那么一丁点儿动静。
他吸了吸鼻子。
“我去洗个脸。”单羽说。
“嗯。”陈涧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
单羽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脸上满是泪水。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肩膀,湿了一大片。
“衣服换下来洗了吧。”单羽边往洗手池走边说了一句。
“不用,”陈涧说,“羽绒服还能老洗啊,不暖和了。”
“倒是不讲究。”单羽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地毯都睡两回了的人。”陈涧说。
单羽笑了笑。
他洗完脸出来的时候,陈涧用湿巾把肩膀那块儿擦干净了,毕竟是眼泪,不擦一下会留印子。
要让三饼看到了肯定会问。
陈涧你也被蘑菇咬了吗?
是的,还咬了一肩膀口水……
单羽打开冰箱,拿了罐可乐出来,仰头喝了两口,走到了爬宠箱跟前儿站着。
“给它买吃的了吗?”单羽问。
“买了面包虫,”陈涧起身走过去,“我问了一下唐锐,他不是总钓鱼嘛,小镇那个钓具店就能买到。”
“嗯,”单羽笑了笑,“都打听好了啊?”
“也没打听别的,主要就是想知道哪儿买虫子方便,老板那个朋友本来还想教我怎么养,怕我养不好,想让我换个好养点儿的,”陈涧一口气汇报着,“后来听说原来那条是你从小苗养大的,就不教我了。”
“谢谢。”单羽把胳膊搭到他肩上,手收回来,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勾着。
“要给它起个名字吗?”陈涧低下头,在他指尖上咬了一下。
“叫二哥吧,”单羽说,“是公的吗?”
“是的。”陈涧叼着他手指,点点头。
“这两天喂过它吗?”单羽问。
“头两天没喂,昨天喂了,今天上午也喂了,”陈涧说,“反正喂了就吃喂了就吃,我不敢多喂了,怕给它撑着了。”
“买个守宫也跟自己胃口一样。”单羽笑了笑,又站着看了一会儿,从旁边盒子里夹了条面包虫放到二哥面前。
二哥还是一如之前的状态,哐的一口就吃掉了。
“感觉它一吃东西就笑眯眯的。”陈涧说。
“吃东西嘛,都高兴。”单羽看了他一眼。
“怎么,”陈涧也看着他,“我吃东西的时候也笑吗?”
单羽笑了起来,没说话。
“要买点儿蟋蟀吗?”陈涧问,“我看你以前给大哥都喂蟋蟀,这个老板说他这几个从小喂的都是面包虫,吃惯了。”
“都行,吃面包虫就先喂着,这个好买,”单羽说,“想改善伙食了,开春儿你就去捉蟋蟀。”
“……我给二哥买。”陈涧说。
单羽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这箱子带二哥,你花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陈涧说,“负担得起,我算着钱来的,留了年前要还的那两笔钱出来。”
单羽没说话,转身往沙发上一躺,枕着胳膊,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大哥是我初中的时候开始养的,那会儿租的房子,房东是个爬友,我隔壁那间屋里全是守宫。”
陈涧走过去,坐到沙发上,靠着他的腿。
“大哥就是他送我的。”单羽笑了笑。
“你初中自己租房子住吗?”陈涧看了他一眼。
“嗯,”单羽应了一声,“我家离学校远,就在学校旁边租的房。”
陈涧没说话,感觉单羽十几岁那会儿的生活是他不能想象的,看朋友圈他朋友应该很多,但又还是能感觉出来他孤单得很。
孤单这种东西,都是在心里的。
“都说爬宠其实是没有猫狗那样的情感的,”单羽闭上眼睛,“但是那会儿我每次回家,大哥都会出来看着我,有时候会看一整晚,我跟它说话,感觉它也能听得懂。”
“你陪它说话,给它吃的,”陈涧说,“它起码是能知道你对它最好。”
“嗯,”单羽应了一声,“我晚上睡不着,它正好晚上出来活动,很多晚上都是它陪着我,除了挑食,它一点儿毛病没有。”
陈涧笑了笑。
“我那会儿知道要坐牢了,第一反应就是大哥怎么办,”单羽说,“岳朗那年不在国内,只能给刘悟,刘悟虽然之前没养过,但他肯定会拼命去学着怎么养……”
“为什么……”陈涧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像之前那样,坐到了沙发前面的地毯上,靠着沙发,“没给你爸妈帮养?”
“陷到这么大的麻烦里,哪还好意思,”单羽的手也像之前那样从他胸口伸过来,搂着他,“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觉得,都这种时候了,我对他们什么话都没有,但又那么在意这么个小玩意儿。”
“怕他们觉得你对他们的感情不如一条守宫吗?”陈涧仰头枕在他腰上。
“嗯。”单羽轻轻叹了一口气,“它死的时候十一岁,正常应该能再活几年,刘悟都快学成守宫饲养专家了,它还是生病了……我觉得它是有感情的,它可能觉得我不要它了……刘悟说它还是每天晚上都会出来发呆,可能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