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有几个问题,一直在等你的答案。”(第2/2页)

像两年前在停尸房外一样——哪怕她的孩子就是个没有情感的布娃娃,她也不希望他看到可怕的东西。

黑暗中,林晃用头顶感知着妈妈告别的吻,耳边的声音气若游丝,但依旧柔和,对他解释着眠蝶名字的由来。

“蝴蝶休眠在冬季,但熬到春天就会苏醒。晃晃,哪怕你的冬天比别人漫长,你也一定能穿越寒冬,振翼起飞。这是妈妈的信仰。”

后来,他独自缩在老院,溺在恐惧中寻不到生路,那时他想,如果他是冬眠的蝴蝶,那场火灾就是漫长寒冬中一场可怕的飓风,把他吹得残破不堪,他熬不过去了。

每一个阳光浓烈的午后,他坐在院子里,都在想着死掉的可能。

某天邵明曜又来烦他,捧着一只剔透的烧瓶,一只蝴蝶落在瓶壁上,一动不动。

林晃被那个画面刺了一下,恶狠狠地开口说:“它死了。”

“没死。”邵明曜把烧瓶捧近给他看,“这里有几个小孔,给它呼吸用的。”

林晃厌恶地挪开视线,“它不动了。”

邵明曜说:“藏冬而已,现在天暖了,它一直找机会出去呢。”

林晃觉得很烦,“它怕外面的世界,最后还是会死在瓶子里。”

“不会的。”邵明曜那天格外耐心,打开瓶塞,从底下的气孔轻轻吹,一下接一下,吹了几分钟后,蝴蝶的翅膀忽然颤了颤,而后缓慢拍打。它在瓶中跌跌撞撞地绕,终于绕到瓶口,夹紧翅膀,艰难地往外挤。

身子出来一半时,刚好一阵风过,它乘势扑腾出来,缓缓飞远。

邵明曜很高兴,一双眸子亮得压过了午后刺眼的阳光。

“看,它不怕嘛,外面有什么好怕的。”他抱着瓶子,一下一下地撞林晃的脚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在对林晃说着——

“越是脆弱的生命,越要有勇气啊。”

像一把锤子突然敲碎结缚在心上的壳,失去母亲后本该有的悲伤终于灌了进来。

林晃猝然被汹涌的泪淹没,一发不可收,无声地哭了很久。

那是他唯一一次流泪,哭得邵明曜手足无措,拿袖子在他脸上胡乱擦,擦了半天,最后磕磕绊绊地和他道歉,解释说自己只是觉得他和那只蝴蝶很像,才想把蝴蝶送给他的,没想惹他哭。

人怎么会和蝴蝶像呢。

但世界上确实有两个人这样说过。

一个生他养他,期待和呵护他,而另一个和他素昧平生,还结了点理不清的怨。

凌晨四点,院子里小灯泡的那点光亮越来越微茫。

邵明曜看着林晃发呆,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开口,本来转身要走了,目光一动,忽然又向院墙走去,从墙上摘下一只蝴蝶。

“怎么落这里了。”

低叹似的一句把林晃叫回了神。

林晃看着那道挺拔利落的身影,明明已经分别五年,邵明曜已和当年判若两人,可他对他的熟悉感却很神奇地没有消散。

现实与记忆、过往和如今,他常觉得时间错乱令人迷失,唯独眼前这个人,好像长成了他漫长时光里最清晰的一根锚。

“邵明曜。”林晃轻声开口,“你还生气吗?”

邵明曜回头瞥着他,“你觉得呢?”

“别气了,和好吧。”

邵明曜走回来,语气依然很淡,“林晃,我有几个问题,一直在等你的答案。”

“第一,这些年的短信,你到底有没有看。

“第二,讨厌我管你吗?

“第三——”

他语气一顿,看向老杏树。

当年林晃打杏漏下了最大的一颗,那颗杏饱满光亮,是他一个夏天都没舍得摘的宝贝,他还曾为它能存活而感到侥幸。

可林晃不告而别后,那颗杏也一起消失了。爷说,那小孩半夜拿走了,他看到了。

“第三——”邵明曜收回视线,凝视着林晃的眼,语气依旧很淡,“为什么不告而别,还偷走我的杏?你明明知道我多在意它。”

“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回答我了再说,所以现在不和好。”

邵明曜顿了顿,又说:“但这个可以先送你,失眠时就拿出来玩玩吧。”

他说着,把那只蝴蝶轻轻放在了林晃的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7】

呆蛋想不明白。

明蛋分给它精致蛋食。

明蛋帮它收拾好房间。

明蛋还帮它粘好了裂缝的蛋壳。

但明蛋说自己还在生气。

说完反手给了它一朵小花。

让它认真反省。

呆蛋把花瓣撕了一地,终于悟了。

明蛋脑子有病。它略遗憾地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