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邵明曜,你看到我口罩了么。”(第2/3页)

它无非是林晃伸出的一根探针。

但或许这种刺探太直白,结果揭晓得清晰,让人蓦地有点烦。

林晃走到食堂,落锁的门玻璃上映出一双死气沉沉的眸。

没饭吃,只能跑去羊肠巷馒头店,三块四买了俩花卷加一个茶蛋,蹲在没人的地方摘了口罩囫囵啃完。

他问秦之烨回来没,消息刚发出去,就听到里头弄堂传来一声闷哼。

林晃放下手机侧耳听,声音又没有了。

他站起身,又是一声,和一开始的音色不一样,尖还哑,有点熟悉。

或许是认识的人吧。

他无所谓地抬脚要走,却突然又听到一声呕吐。

林晃脚步一顿,回头寻了过去。

方威和郑浩被捆手堵嘴,倒在地上。郑浩像是晕死过去了,但其实方威伤得更重,吐了,满弄堂都是一股腥酸味。

打人的有一个四中的,另外两个都是三十来岁的社会人。

挨打的被堵了嘴,打人的也默不作声,不是为了找场子,就是一场纯粹的报复。

林晃视线扫过那些人戴的指虎、鞋上踩的钢套。

真麻烦。

方威一只眼全是血肿,另一只眼眯着条缝。只有他看见了林晃,却没露出激动,甚至虚弱地轻摇了下头。

自作多情。

本来也不熟,对方又难缠,林晃压根没打算插手。

他抬脚要走,视线却又一顿。

方威吐出的那滩秽物中有几抹咖啡色液体。

那些脏东西在地上蜿蜒地流,浸脏了旁边一块米色亚麻布。

那是给邵明曜装便当盒的小布兜。

操。

秦之烨你不是吧。

前有俞白的笔记,现有邵明曜的面包,还扯什么使命必达。

林晃一口气堵在胸口,这才站定了,垂眸看着脚边一块长满木刺的条形板。

弄堂里响起一声清脆的木头撞击声,林晃把条形板踢起来,握在手上。

方威突然开始玩命地挣扎,血沫混着没吐干净的秽物沿着嘴边的布条往下淌,那几人本来要回头,又被他引走了注意力。

但还没来得及朝他过去,身后弄堂口便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

“闭嘴。”林晃说。

*

预备铃打响时,羊肠巷里终于安静下来。

方威实在太脏,林晃先去解开郑浩,让他去给方威松绑。

郑浩对着他牙齿打哆嗦,疑似癫痫发作,过了足有半分钟,林晃先不耐烦,说道:“不用谢。”

郑浩冲他一抱拳,手也哆嗦,双手一起比出了个中指。

林晃多看他们一眼都要犯病,兀自到弄堂口吹风,扽着领子把毛衣脱了下来。

背心被汗水打透,紧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刚打完架,肩膀头子和手臂完全充血,稀罕地膨出了还算可观的肌肉,右边三角肌前束鼓着两道血檩子,肿得连起来,绷着劲还能伪装成更大块头。

他想拍一张发给陈亦司显摆,结果发现电量又1%了,只好作罢。

身后传来方威的呻吟声,林晃不耐烦地进去,踢一脚郑浩,“胃出血了,给他打120。”

郑浩眼神一片慌,伸手就往方威胃上捂,“哪?哪出血了?”

……真他妈。

林晃恨不得现在就冲回教务处,告诉包乐天他确实看不上九中。

他脚尖点了下地面,“没看见咖啡色么,血。”

方威止不住地痛哼,俩眼睛就能睁开半只,却愣是淌出了两滴泪,哆嗦着喊了声“老大”。

林晃心烦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谁是你老大。

“邵……救我,你也……”方威咽着血沫子,“救我。”

林晃面无表情,“我要是说两次救你的都是秦之烨……”

方威血肿的眼里闪过一瞬茫然。

算了。

狼狈丑陋又脆弱,林晃不忍心再说他,可他瞟一眼地上的小布兜,还是忍不住烦道:“四个面包你全吃了?难怪被打吐。”

方威没出声,眼神却更迷茫。

可能真快死了。

林晃听着郑浩打完了120,才起身到弄堂口,拎起毛衣直接回家。

他给老手机充上电,酝酿着怎么跟挨饿被放鸽子的邵明曜解释一下。

结果刚点开微信,就看到秦之烨四十分钟前的回复——【卷子我给你放桌上了啊,面包他都吃了,使命必达,请看图。】

照片里,邵明曜背光坐在走廊窗台上,便当盒放在腿面,手里拿着一只咬了几口的法包,边嚼边看手机。

【没话说:那为什么布兜在方威手上?】

【秦枝叶:啊,我拆开看了一眼,然后光拿饭盒了。方威一起打球回来的,估计他顺手揣走了吧。】

“……”

手怎么这么欠啊。

晚上林晃坐在院里,邵明曜刚一推院门,他就开口道:“今晚琢磨决赛作品,不学。”

院门锁着,邵明曜在外头沉默片刻,“方威刚给我打电话了。”

“……”

手欠嘴也欠。

好他妈无语,在九中真就认识不了一个靠谱的。

“开门,新老大。”邵明曜说,“听说你挨了两下,让我瞅瞅。”

林晃臊眉耷眼地起身,拖着步子过去把门开了。

邵明曜进来的一瞬间他就转身往院里走。

今天过得实在太扯了。

没能观看邵明曜吃他烤的面包。

意识到邵明曜压根不在意藏进校服的口罩。

莫名其妙打了一架,从头到尾都是误会,还被白眼狼举报了。

林晃往小板凳上一坐,抢在邵明曜开口前道:“心烦,别说我。”

话音刚落就被揉头了。

“干什么。”林晃烦躁地撇开脑袋,“说了心烦。”

“不说你,给你冰敷一下。”邵明曜掏了只冰袋出来,“是胳膊吧,衣服脱了。”

林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哦”了一声。

早春晚上还凉着,穿小背心坐在院子里,皮肤上那层绒毛都立着。

邵明曜蹲在林晃面前,用一块柔软的小毛巾包裹冰袋,轻轻按上那块红肿。

林晃:“嘶。”

邵明曜手一顿,抬眼道:“疼?”

“凉。”林晃说。

“那忍着。”

邵明曜又拿了块毛巾,多包一层,一下一下轻轻触按。

林晃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渐渐舒展了眉头。

其实本来也不怎么疼,但冰一冰果然还是更舒服点。

邵明曜说,“方威在医院打吊瓶呢,刚能开口就给我打了电话,哭得稀里哗啦的。”

林晃懒得吭声。

至于么。

“晃晃。”邵明曜忽然说,“和刚回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林晃抬眸,睫毛轻颤,“什么?”